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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偶然还是局?(第1/2页)
医院的清晨,是被消毒水味和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唤醒的。走廊里推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护士压低嗓音的交谈,远处隐约传来的呼叫铃声,还有窗外灰蒙蒙的天光,一点点渗进死寂的病房。
林晚是被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痛和胸腔深处沉闷的撕扯感逼醒的。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每一次掀开都耗费巨大的力气。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只有惨白的天花板和悬挂着的输液瓶轮廓。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霸道地钻进鼻腔,混合着被褥上残留的漂白粉味道,让她本就翻搅的胃一阵抽搐。
她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低头,看见自己那只缠着崭新白色纱布的手腕,正搭在同样冰冷的金属病床栏杆上。纱布包裹得干净利落,边缘平整,完全不同于夏冉那毛糙的包扎。昨晚……不,应该是前夜那场混乱的记忆碎片,伴随着手腕伤口被处理时清晰的刺痛感,潮水般涌回脑海。
冰冷的暴雨,肮脏的小巷,墙上那如同鬼魅索命般的白色涂鸦——“晚&尧不散”,还有……那个撑伞靠近、将她抱起、最后坐在她床边、用那双深潭般眼睛洞穿她噩梦的男人。
周叙深。
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口。他最后那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她最深的旧伤疤——“手腕上那道旧疤,是为他留下的吧?阿尧。”
他怎么知道阿尧?他怎么知道那道疤?!夏冉告诉他的?还是……他调查她?昨晚巷子里诡异的涂鸦,和他神兵天降般的出现……难道……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背窜起!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窥视、被算计的愤怒攫住了她!她猛地想坐起来,身体却虚软得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让她又重重地跌回枕头上,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醒了?”
那个低沉而冷静的声音,就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响起。没有惊讶,没有关切,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惊惶地循声看去。
病房靠窗的小桌旁,周叙深正背对着她。他脱掉了那件深灰色羊绒衫,只穿着里面熨帖的浅灰色衬衫,袖子依旧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结实流畅的小臂。清晨稀薄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宽阔的肩背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专注地摆弄着桌上的什么东西。
听到她这边的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医院常见的那种带盖塑料碗。碗口氤氲着袅袅的热气。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惊魂未定、带着明显戒备和恐慌的脸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沉静如水,仿佛昨晚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感觉怎么样?”他端着碗走过来,步履沉稳,停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带着点消毒水和冷杉木混合的气息,随着靠近,更加清晰地笼罩下来。
林晚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体,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床头。她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你……你怎么在这里?夏冉呢?”
“夏冉守了你半宿,我让她回去休息了。”周叙深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他微微俯身,将手中那碗冒着热气的粥放在床头柜上,盖子掀开。一股浓郁的、带着米香和肉糜咸香的热气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地冲淡了病房里冰冷的消毒水味。
是皮蛋瘦肉粥。熬得很稠,米粒开花,皮蛋切得细碎,肉糜均匀地分布其中,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对于此刻饥肠辘辘又恶心的林晚来说,这香气具有致命的诱惑力,却也让她更加警惕。
周叙深没有立刻递给她,而是拿起碗里配套的塑料小勺,动作自然地搅动了几下,让热气散得更均匀些。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搅动粥的动作带着一种外科医生特有的精准和稳定感。
“先吃点东西。”他将搅匀的粥碗往前推了推,离林晚更近一些。语气依旧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式,却比昨晚少了几分冷硬。
林晚的视线从他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移到那碗热气腾腾的粥上,又移回他的脸。胃里空得发慌,叫嚣着对食物的渴望,但理智和巨大的不安死死地拽着她。她抿紧干裂的嘴唇,没有动,只是用那双布满红血丝、带着惊惧和审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你昨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艰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带着浓重的戒备,“你怎么知道……阿尧?你怎么知道那道疤?”
周叙深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眸看着那碗粥,用小勺舀起一点,又轻轻倒回碗里。袅袅的热气模糊了他一部分神情。
“林晚,”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抵达人心深处,“我们见过。在‘回响’画廊。大概……两个月前。”
画廊?
林晚混乱的脑子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两个月前……她确实去过几次“回响”画廊,为了找一些艺术中心的参考素材……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周叙深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她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清晰地捕捉到她瞳孔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茫然和努力回忆的痕迹。
“那天下午,人不多。”他继续道,语速平缓,像是在描述一幅静止的画面,“你在靠里的一间小展厅,站在一幅画前面……站了很久。”他顿了顿,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捉摸的情绪,“那幅画,叫《少年与海》。”
《少年与海》!
这四个字,如同四颗子弹,狠狠击中了林晚的心脏!她的呼吸瞬间停滞!
记忆的闸门被猛地撞开!两个月前的某个阴沉的下午,她为了“云栖”项目寻找灵感,独自走进了“回响”画廊。确实有一个偏僻的小展厅,里面展出的都是些不太出名、风格偏阴郁的青年画家作品。她本来只是随意浏览,直到——
她的目光凝固在角落那幅画上。
画布很大,色调沉郁得近乎压抑。大片大片翻滚的、近乎墨色的深蓝海水,汹涌澎湃,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得仿佛要压垮海面。而在画面的左下角,一个极其渺小的、几乎要被巨浪吞噬的背影,赤着脚,孤独地站在冰冷嶙峋的黑色礁石上。那背影清瘦、单薄,背脊却挺得笔直,透着一股近乎悲壮的倔强,面对着排山倒海般的、墨蓝色的绝望。
画的笔触狂放不羁,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痛苦和愤怒,却又在细节处透着惊人的细腻。那海水的质感,那礁石的冰冷坚硬,那背影衣角被狂风吹起的弧度……都让她感到一种灵魂深处的剧烈震颤!一种难以言喻的、铺天盖地的悲伤和共鸣瞬间攫住了她!仿佛画中那个孤独面对惊涛骇浪的少年背影,就是她自己!就是她被命运反复捶打、却又不肯彻底倒下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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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那里,像被钉住了。时间失去了意义。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远去。只有画中那片咆哮的、墨蓝色的海,和那个渺小却倔强的背影,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和心神。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地涌了出来。不是啜泣,是无声的崩溃。滚烫的泪水决堤般滑落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觉得心脏像是被那画中的巨浪狠狠攥住、揉碎,一种深沉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巨大悲恸淹没了她。
“……你在那幅画前,站了很久。”周叙深低沉的声音,将她从两个月前的回忆漩涡里强行拉回冰冷的现实病房。“然后,你哭了。”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平静地陈述着那个林晚自己都无法清晰解释的瞬间,“哭得很安静,但是……很绝望。”
林晚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惨白如纸!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像是被当众剥光了衣服,所有试图隐藏的脆弱和不堪,都被眼前这个男人以一种冷静到残酷的方式,赤裸裸地揭开!
“那……那又怎么样?”她艰难地反驳,声音抖得厉害,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尖锐,“我……我看画看哭了,犯法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叙深没有理会她色厉内荏的反问。他微微俯身,拿起床头柜上那碗粥。粥的温度似乎刚刚好,不再烫手,但依旧散发着诱人的热气。他将碗递向林晚,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把这粥喝了。”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却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你的身体现在经不起折腾。低血糖加上严重感染和肺炎,再不吃东西,神仙也救不了你。”
那碗粥被递到了眼前,浓郁的香气直冲鼻腔。林晚的胃袋猛地一阵痉挛,发出响亮的鸣叫。身体的本能疯狂叫嚣着对食物的渴求,但周叙深刚才那番话带来的巨大冲击和羞耻感,让她像一只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
“我不饿!拿走!”她猛地别开脸,声音嘶哑地抗拒,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摇晃。
周叙深的手停在半空,端着那碗粥。他没有强行塞给她,也没有收回。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抗拒的侧脸上,看着她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病房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声,和林晚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几秒钟后,周叙深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低沉了一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洞穿灵魂的力量:
“那幅《少年与海》,”他清晰地吐出画的名字,目光紧紧锁住林晚骤然僵硬的侧脸,“右下角的签名,是‘沈亦尧’。”
轰——!!!
林晚只觉得脑子里像是引爆了一颗原子弹!巨大的轰鸣瞬间吞噬了一切!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崩塌!
沈……亦……尧……
阿尧的名字!
那幅画……那幅让她灵魂震颤、让她莫名痛哭失声的画……是阿尧画的?!
怎么可能?!阿尧死了!死了七年了!他怎么可能画画?!怎么可能在两个月前还有画作展出?!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灭顶的荒谬感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瞪着周叙深,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混乱:“你……你胡说!不可能!阿尧他……他早就……”
“死了?”周叙深替她说出了那个字。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她此刻崩溃绝望的模样。“我也以为他死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沉重的质感,“直到我在那幅画上,看到了那个签名。”
他端着粥碗的手依旧稳稳的,碗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一部分神情,却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深邃难测。
“画廊的工作人员说,那幅画是匿名捐赠展出的,作者不愿透露信息。捐赠时间,是七个月前。”周叙深清晰地报出时间点,目光锐利地捕捉着林晚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七个月前,林晚。沈亦尧‘死’了多久了?”
七个月……
林晚的脑子彻底乱了!像一锅被疯狂搅动的浆糊!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滔天巨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阿尧死了七年……画是七个月前捐赠的……这怎么可能?!是有人在模仿阿尧的笔迹?是恶作剧?还是……还是阿尧他真的……
不!不可能!她亲眼看着的!那场爆炸……那场大火……他不可能活下来!
混乱的思绪如同无数根乱麻纠缠撕扯!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
周叙深看着她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眼神涣散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的模样,终于动了。他没有再等,直接上前一步,用那只空着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度,稳稳地扶住了她因剧烈颤抖而摇摇欲坠的肩膀。
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病号服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稳定力量。
“把粥喝了。”他将碗再次递到她的唇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强制力,“你需要体力。无论你想弄清楚什么,或者想逃避什么,前提是,你得活着。”
那碗温热的粥近在咫尺,浓郁的米香和肉糜的咸香,混合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冷杉木气息,形成一种诡异的、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林晚混乱的视线落在碗里那粘稠的、冒着热气的粥上,又缓缓上移,撞进周叙深那双深不见底、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答案的眼眸里。
巨大的疲惫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身体的防线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崩溃下,终于彻底瓦解。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接过了那碗沉甸甸的粥。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碗壁,微微颤抖着。
勺子舀起一点温热的粥。她张开干裂的嘴唇,将那点带着咸香的暖流,送入口中。米粒软糯,几乎不用咀嚼,就顺着食道滑了下去。一股微弱的暖意,艰难地、缓慢地,渗入她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
她低着头,机械地、小口小口地吞咽着。眼泪无声地滑落,大颗大颗地砸进碗里,混入温热的粥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