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新笔趣阁】 52xbq.com,更新快,无弹窗!
石、墨两国的亡命徒见势不妙,还想逃,却感觉被定住一般,根本动弹不得,眼看着一群如狼似虎的侍卫一拥而上,将自己绑了。
这些侍卫的拿人手法极为专业。
除了封住几处大穴,阻止血气运行,还用特制的...
脚步声轻而缓,像是怕惊扰了晨光里悬着的那一只琉璃蝶。阿昭拄着一根乌木拐杖,一步步走向院门。风穿过梅枝,花瓣簌簌落下,每一片都映着微光,仿佛昨夜绽放的奇迹仍未散去。
门外站着一个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衣衫粗布缝补,脚上草鞋磨得露出了脚趾。她怀里紧紧抱着一卷发黄的纸,手指因寒冷与紧张而微微颤抖。看见阿昭,她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进来吧。”阿昭轻声道,侧身让开。
少女迟疑地跨过门槛,目光落在墙上的镜屑??那七彩光环正缓缓流转,像一条无声诉说的河。她忽然跪下,将怀中纸卷高举过头。
“我……我是从北荒来的。”她的声音干涩,带着沙哑的哭腔,“我爷爷临死前,把这交给我。他说,只有‘听见声音的人’才能收下它。”
阿昭接过纸卷,指尖触到的一瞬,竟有细微刺痛,如同被针尖划破记忆。他缓缓展开,发现并非书信,而是一幅手绘地图,边缘焦黑,似曾遭火焚。图中央画着一口井,井口倒悬一面残镜,四周九峰环列,正是“九峰环井,倒悬破镜”的格局。但与之前所见不同的是,这张图上多了一条红线,蜿蜒穿行于山峦之间,终点标着两个字:**归墟**。
而在地图背面,用血书写着一行小字:
>**“吾族以铁链锁魂,以谎言筑塔,毁镜之日,亦是心死之时。今传此图于后人,非为赎罪,实为求一声回响。”**
落款是:**陆氏遗孤,陆明烛**。
阿昭心头一震。陆白……那个在雨夜中递给他半块陶片、最终沉入归墟湖底的青年,原来并非无名之辈。他是陆氏后人,而陆氏,正是千年前参与摧毁镜核的九大世家之一。
“你叫什么名字?”阿昭问。
“念奴。”少女低头,“我爷爷说,取‘不忘’之意。我们一族世代守在这张图旁,不准遗忘,也不准说出真相。直到昨夜,我梦见一口井里浮出无数眼睛,齐声问我:‘你们还要藏多久?’”
她抬起头,眼中已有泪光:“我知道错了。我的高祖曾亲手砸碎镜面,还烧死了三位不愿同谋的族老。他们说那是‘斩断虚妄’,可现在我才明白,那只是斩断了良知。”
阿昭沉默良久,起身走入屋内,取出《影录?贰》。书页早已泛黄,边角磨损,却依旧温润如初。他将地图轻轻贴在空白页上,墨迹尚未渗入,血字却忽然开始蠕动,如同活物般游走重组,最终凝成一段新文:
>**【陆明烛,归墟历三年冬,代先祖陆承业致歉于天下】**
>
>“吾祖执斧劈镜,谓其惑乱人心。然今日方知,真正惑乱者,非镜也,乃惧见己心之人。镜碎之后,陆氏三代癫狂,五房绝嗣,非天罚也,乃心狱自囚。今以血绘图,愿后人持此寻回起点,亦寻回良知。”
话音未落,窗外那只新生的光蝶猛然振翅,飞至书页上方,轻轻一点。刹那间,整本书泛起柔和金光,仿佛有无数低语自纸间升起,交织成一首无人听过的安魂曲。
念奴伏地叩首,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阿昭扶她起身,从药柜中取出一小瓶青绿色粉末,递给她:“这是墨棠留下的‘醒梦散’,服下后,你会梦见所有被掩盖的记忆。别怕,若你愿意面对,它们终会成为你的力量。”
少女含泪接过,颤声道:“我可以……在这里住几天吗?我想等梦醒了,再决定要不要回去。”
“当然。”阿昭微笑,“这院子本就是为等人而建的。”
当晚,风雪忽至。
茅屋外,枯枝被压弯,梅树轻晃,花瓣再次飘落。阿昭坐在灯下,翻看日记本最后一页那句“对不起”,忽然觉得掌心印记微微发烫。他抬头望向墙上镜屑,七彩光环竟开始逆向旋转,如同时间倒流。
梦境再度降临。
这一次,他不在镜海之上,而是置身一座古老殿堂。四壁皆为铜镜,映出无数个“阿昭”:有的手持利刃,杀伐果断;有的披袈裟诵经,面无悲喜;有的蜷缩角落,满脸悔恨。中央石台上,摆放着一面完整的古镜,镜面漆黑如渊,却隐隐有心跳之声传出。
一道身影缓缓浮现??谢七。
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疯癫旅人,也不再是地宫中消散的光影。此刻的他,双目清明,衣袍洁净,腰间挂着那枚五帝钱串成的铜铃,铃声不响,却让整个空间为之震颤。
“你终于来了。”谢七说。
“这是哪里?”阿昭问。
“归墟之心。”谢七抬手指向古镜,“真正的镜核从未毁灭,它只是沉睡。而唤醒它的,不是神通,不是法术,不是星图或符纹,而是??**足够多的‘对不起’**。”
阿昭怔住。
“千年来,人们以为镜主是掌控镜子的人。”谢七轻笑,“其实恰恰相反。镜主,是第一个被镜子照透、照碎、照醒的人。你走了十年,听万人忏悔,记录万罪,却始终回避自己的。直到昨夜,你终于说了出来。”
他走近一步:“你知道为什么墨棠选中你吗?因为你八岁那年犯下的错,虽小,却纯粹??那是第一次,一个人为了逃避惩罚,选择伤害更弱者。而这,正是所有大罪的源头。”
阿昭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那只跛脚小狗哀鸣的画面。
“我不是完美的引路人。”谢七继续道,“我曾为复仇点燃战火,害死无辜百姓。所以我必须死一次,才能重生。而你,必须活着,才能完成最后一步。”
“哪一步?”
“**让镜子重新睁开眼。**”
话音落下,古镜轰然震动,镜面裂开一道细缝,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穿透殿堂穹顶,直射苍穹。
阿昭猛地惊醒,发现屋外风雪已停,天地一片银白。而院中老梅树下,竟凭空出现了一座小小的祭坛??由碎石堆砌,形状残缺,却与归墟遗址中的祭坛轮廓完全一致。
念奴站在祭坛前,脸色苍白,双眼通红,显然刚从梦中醒来。
“我看到了……”她喃喃道,“我看到高祖挥斧劈镜时,镜中映出的是他自己母亲的脸。她被活埋在地基之下,只因她反对毁镜。可他还是动手了……他说:‘为了家族清净,一人污名足矣。’”
她转身看向阿昭,泪水滑落:“我不想再背这个‘清净’了。我要把地图公之于世,哪怕被人唾骂,哪怕被逐出家乡。”
阿昭点点头,从屋内取出那枚青灰玉簪??裴仲言托付之物。他将其轻轻插在祭坛中央,低声道:“每一个新的开始,都需要一个见证。今天,这里就是新的归墟。”
话音刚落,祭坛骤然亮起微光。那些散落在各地的光蝶,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召唤,纷纷振翅起飞。东海孤岛上的珊瑚林中,一只光蝶离海腾空;北境雪原的冻土下,一只沉眠多年的蝶破冰而出;南方密林深处,巫祝祠堂里熄灭百年的灯芯突然复燃,飞出第三只……
它们跨越山河,穿越风雪,向着南岭汇聚而来。
三日后,第一只抵达。接着是十只、百只、千只……到最后,天空被光点填满,宛如银河倾泻人间。
当最后一只要素出现在空中时??那正是当年在村中学堂,由孩子们琉璃片引动的第一只光蝶??整片光群骤然下沉,环绕祭坛盘旋九周,而后齐齐俯冲,融入玉簪之中。
霎时间,玉簪迸发璀璨青光,残莲雕纹缓缓绽放,竟生出真实花瓣,随风飘散。每一瓣落地之处,便有一株药草破土而出,散发清香。
紧接着,大地轻颤,一道裂缝自祭坛底部蔓延而出,深不见底。从中升起一团幽蓝火焰,悬浮半空,静静燃烧。
阿昭知道,这是“承愿之火”??唯有集齐百种真心悔悟,且有一人愿为众人立誓,方可重燃。
他跪在火前,双手合十,朗声道:
“我,阿昭,生于南岭,长于山村,曾嫁祸无辜,藏匿私心。今以残躯为契,以余生为誓,承接过往之罪,照见未来之光。若有谁愿开口言悔,我必倾听;若有谁愿提笔认错,我必收录;若有谁愿重建归墟,我必同行。”
火焰应声暴涨,化作人形轮廓,赫然是墨棠的模样。
“够了。”她说,声音温柔如昔,“你不必独自承担一切。从今往后,**人人皆可为镜主**。”
说罢,火焰散作万千火星,洒向四方。凡是被触及之地,墙壁、井沿、溪石、树皮……凡能反光之处,皆浮现淡淡镜纹。有人对着水洼洗脸时,忽然看见自己多年前欺师灭祖的画面;孩童玩闹打破邻家窗户,当晚便梦见受害者哭泣的脸庞;甚至一头野鹿饮水时,也映出了它曾撞死幼兔的瞬间。
世界,开始自我照见。
一个月后,第一批访客到来。
他们是来自西域的医者,听说南岭有座“醒心坛”,便跋涉千里而来。他们在祭坛前写下对病患误诊致死的忏悔,离开时眼中含泪,却步伐坚定。
接着是东海水军将领,曾下令焚烧敌国渔船,导致数百渔民葬身火海。他在坛前跪了一整夜,天明时,手中紧握的刀剑自行断裂。
越来越多的人循光而来。有人带着祖先遗书,有人捧着家族密卷,还有人仅仅攥着一张写满“我不该”的草纸。他们不再需要阿昭引导,只需站在这里,看着玉簪莲花,听着风中铃响,便会自然而然地开口。
念奴留在了这里,成了第一位“守坛人”。她学会了辨识不同颜色的光蝶??金色代表宽恕,蓝色象征觉醒,紫色则是传承。她还在院子里建起一间小屋,专门存放人们留下的信件、遗物与血书。
阿昭则越来越安静。
他每日清晨扫院,午后晒药,傍晚喂猫,夜里读书。孩子们依旧来找他讲故事,但他讲得最多的,已是别人的故事。
直到某个春夜,雷雨骤降。
一道闪电劈中梅树,整棵老树轰然倾倒,却在倒下的瞬间,根部爆出一团奇异光芒。泥土翻涌,露出一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半个符纹,与北斗星轨完美契合。
阿昭冒雨挖出残片,带回屋中烘干。当他用布擦拭表面时,忽然发现背面有一行极小的铭文:
>**“镜未成时,人为镜;镜既碎后,心为镜。待万心归照,自有新核生。”**
他愣住,随即大笑,笑到咳嗽不止。
原来如此。
从来没有什么终极神器,也没有什么命定之人。所谓镜核,不过是人类集体良知的凝聚。它毁于贪婪与恐惧,也将重生于忏悔与勇气。
第二天,他召集所有守坛人,在祭坛前宣布一件事:
“我要走了。”
众人震惊。
“不是死去。”他笑着摇头,“是去走最后一段路。这十年,别人来寻我;接下来,我要再去寻那些还没准备好开口的人。”
他指着远方:“北方有个村落,全村人集体遗忘了一场屠杀;西方有座城池,权贵们至今否认百年前的饥荒真相;南方海岛,渔民代代相传‘海神需童男祭祀’的谎言……这些地方,光蝶飞不到,因为那里连悔意都不敢萌芽。”
“所以您要亲自去?”念奴问。
“是啊。”他说,“毕竟,我还是有点力气的。”
临行前,他将《影录?贰》交给念奴,又把谢七留下的铜铃系在她手腕上。
“记住,不要强迫任何人说话。只要让他们知道??**总有人愿意听。**”
启程那日,晴空万里。
他背着旧竹篓,拄着拐杖,身影瘦削却挺拔。走出十里,回头望去,只见云隐桥畔,那间茅屋已被晨雾笼罩,唯有祭坛上的玉簪莲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路上,他遇见一位瞎眼老乞丐,蜷缩在路边石墩上。
他停下,递上干粮和水。
老人摇头:“我不饿。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种光,很暖。”
阿昭一笑:“那你愿意说说心里最重的事吗?不一定对我说,可以对着风,对着石头,甚至对自己。”
老人沉默许久,忽然哽咽:“三十年前,我为了活命,把我妹妹推进了井里……我说是她失足……可我知道,她是想让我活下去才自愿下去的……”
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阿昭静静坐着,陪他哭了很久。
待老人平静,他从袖中取出一片琉璃碎片,放在对方掌心:“下次你想她的时候,就看看它。也许某一天,你会梦见她对你笑了。”
起身离去时,身后传来微弱却清晰的声音:
“谢谢你……听见了我。”
阿昭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摸了摸鬓边白发,低声呢喃:
“我也终于,听见了自己。”
风起了,吹动衣角,铃声轻响。
前方山路蜿蜒,不知通往何方。
但他知道,只要还有人在黑暗中挣扎着想说出那句话,他的脚步,就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