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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竹芝的手腕白皙软绵，保养得宜，宁夏伸出三指搭在她的皮肤上，沉下心闭上双眼，专注凝神。
围观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声音影响了这场赌局。
有人才发现这个宁夏的手竟然不比白竹芝皮肤粗糙，反而有一种手腕主人岁柔弱无骨，但手指的主人筋骨秀丽，二者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赏心悦目。
宁夏初摸时只觉指尖触上去却是一片冰凉滑腻，带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
宁夏神色未变，三指稳稳摁压，右关尺脉沉取时，她的指腹清晰地捕捉到一种滑动的滞涩感，像一颗裹着粘液的珠子在滚动，脉体绷紧，甚至带着一种沉坠的郁结。
这种异感非常清晰。
“经血暗紫，有血块，淋漓难尽，断断续续三个月了。”宁夏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刻意压低。
却像惊雷炸响在白竹芝耳边，“尤其右侧小腹，坠胀疼痛，下午和夜里加重。”
白竹芝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煞白一片，她没想到宁夏真的会把脉，且当众把她的病症说了出来。
但这场对赌是她强行要求的，此刻她只能继续昂扬着脑袋，强撑道：“你就只能看出这么点？”
宁夏看着她不服输的样子，知道今天若是拿不出一点压箱底的东西，白竹芝是不会放她走的。
于是她指尖再度加重力道，更深地探查下去，那片滑滞紧涩的脉象感觉更加清晰，除此之外，甚至能隐约触碰到其下一点微凸的、边界模糊的阻力点。
宁夏猛地睁开眼，盯着白竹芝的眼睛，脸色凝重。
“经血断断续续，为什么不去医院检查？”
白竹芝被她的脸色唬了一跳，听见宁夏的话呲笑了一声，“这种小毛病，还去医院干什么，我自己就抓药吃了。”
说罢，她又看了宁夏一眼，嘲讽道：“你该不会这点小毛病都不知道怎么治吧？那光会把脉不还是庸医！”
她意图将宁夏钉死在耻辱柱上，刚想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羞辱一番，可宁夏却没有松开她的手，似乎还在探查着什么。
“别吵，小嘴叭叭的。”
白竹芝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怼回去，就听见宁夏接着说，
“右侧卵巢，”她面色愈加严肃，柔婉的声音在此刻低沉下去，“囊性肿物，约莫三厘米。瘀滞胞宫，气血不通。再拖下去，不只是稀稀拉拉的问题了。”
在场的都是医学生，基础的医学名词也都清楚，纷纷吸了一口气。
宁夏无名指指尖极其敏锐地捕捉到尺脉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白竹芝的脉体根基处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先天亏虚之象。
根基短促，隐隐带着一种线条发育不全的微弱之感。病为表象，而这种根基亏虚才是导致她病症的最主要的原因。
宁夏直视着白竹芝因为恐惧而放大的瞳孔，秀眉凝起，扫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下面的话当众说就真的不合适了。
只见她侧身靠近白竹芝，选择了附耳小声：“你母亲家是不是有石女的传闻？”
“哐当。”
凳子因为白竹芝惊惶起身的动作而摔倒在地，众人只见白竹芝的脸色愈发苍白，像是白日见鬼了似的。
白竹芝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眼神涣散，巨大的失重感淹没了她，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没有说出一句话，直接从后门挤出了教室，甚至连叶青贤的喊声她都没有听见。
赵琳咬着牙看看跑出去的白竹芝，又看看清冷依旧的宁夏，恨恨地跺了跺脚。
“这局不算！你肯定是提前打探了白竹芝的消息了！”赵琳脸上挂不住，尖声开口，试图挽回局面。
几步上前，几乎是把手腕摔在了宁夏面前，发出骨头砸桌的闷响。
宁夏神色不变，手指自然地搭上赵琳的手腕，指尖稍微摁压探查时，发现右关部隐隐透出了一种迟滞之感。
像钝刀刮过老竹，虽被表面的强健掩盖，却在仔细摸索时露出了真实样貌。
右关迟涩，左关肝胆处脉相弦而略紧。
“脾胃虚寒，运化无力。”宁夏收回手，语气平淡无波，“你是不是经常饭后腹胀，尤其吃了生冷油腻后更甚？大便时常不成形？”
赵琳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胡、胡说！我身体好得很！”
宁夏没理会他的嘴硬，指尖在他左关脉刚才的位置虚点了一下：“这里弦紧，肝气郁结，脾气急躁易怒。”
“另外，”宁夏的目光落在她下意识微微耸起的右肩上，“右肩胛骨下方，旧伤未愈，每到阴雨天酸胀隐痛，有时牵连到右臂，对吧？”
“至少两年前，被重物从后面击打导致，当时处理不当，甚至没有怎么处理，所以留下了病根。”
宁夏睁开眼，眼底全是意外，谁会对一个女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赵琳彻底哑火了，张着嘴，像被掐住了脖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右后肩的旧伤是三年前被父亲打的，只因为家里要她嫁人，她为了学医宁死不从，被他用木棍打伤，这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甚至因为她最终没松口，家里不愿意请医生给她看，她强忍着痛做家务才留下了病根。
周围起哄的声音像被按了暂停键，空气陡然安静了几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
宁夏观察着赵琳的表情，看她脸色由青转白，又白转红，心知关于这个伤有难言之隐，便不再细说。
她的手从赵琳腕上移开，拿过本子唰唰写下一张方子，然后轻轻放在了赵琳的手上。
“你按照这个药方去抓药，再去买两贴普通膏药，喝上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宁夏见赵琳呆呆站在那愣神，又提醒了一句：“别嫌中药苦，趁热喝效果最好。”
就在这时，教室走廊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是班主任叶弘教授走了过来。
他本是例行巡视，却被三楼里这异常到极点的寂静引起了他的注意，围观的同学还没有发现他。
叶弘站在人群最外围，视线扫过教室里神情震惊呆若木鸡的赵琳，最后，落在了手三指自然微曲在腿侧、清冷淡定的宁夏身上。
叶弘镜片后的眼神，从最初的疑惑，迅速转变为一种极其复杂的锐利审视。
终于有学生发现了他的到来，纷纷向后一步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他缓步走到宁夏面前，没有看其他人，目光紧紧锁住宁夏，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宁夏同学，”叶弘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你刚才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