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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金那小子。”
蒋震揉了揉眉心，等他回去非要好好收拾那小子一顿，居然擅自告诉宁夏他的病情。
“不是赵金告的状，那天在医院我看见了你兜里的病例表。”
她目光盯着蒋震，不给男人逃避的机会。
宁夏不明白为什么蒋震要向她隐瞒这件事，“你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医生怎么说？”
男人的嘴唇依旧有些发白，眉宇间淡淡的疲怠，都在表明着他近来身体精神状态并不好。
蒋震平静地避开宁夏灼灼的视线，他面无表情，语气轻松：“已经做了两次治疗，医生说我状况不严重，再去两次就行。”
他这话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被糊弄过去，可宁夏是医生，有着多年的行医经验。
创伤应激障碍是一种复杂的心理问题，不是简单地聊几次就能好，但她没有拆穿他。
不知道为什么，宁夏能感觉到他面对这件事的态度有着明显的抗拒和戒备，倘若她正面问，估计以他的性格什么都问不出来。
宁夏语调也变得轻松起来，表现出对心理科的好奇，“是吗？那就好，心理医生是怎样治疗的？”
“...就是聊聊天，问问话。”沉默了一会，蒋震回答。
看着男人仍然在避重就轻，躺在床上的身体笔直得像钢铁，她放软了语气，也像是在闲聊：“那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蒋震眨了眨眼睛，睫毛连着忽闪就像扇子留下的斜影，手指在暗处捏紧，他说：“挺好的。”
“你当初是怎么受伤的？”宁夏话题转了个弯。
“我......”
蒋震倏地停止了话头，他意识这个女人在套他的话，他差点上当。
蒋震幽黑的眼眸在夜色里闪了两下，像是深邃的井水波光，下颌线因为嘴唇的合拢而更加紧绷。
“睡觉吧。”生硬地丢下这句，蒋震紧紧合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宁夏。
军人的警觉性果然很强，宁夏那套普通的话术根本不起作用。
但她从蒋震刚刚冷硬抗拒的态度，明白了一件事——当初一定发生了某件关键事情，这件事是引发他应激创伤的关键所在。
第二天，宁夏和蒋震默契地没有再提昨晚的事情。
蒋千霆拉着宁夏去大院里教他学自行车，蒋震帮他拆掉了小自行车后轮处的两个辅助小轮子之后，便去了书房。
蒋千霆已经越来越大了，不再满足于慢吞吞的骑行速度，他想要和大人们一样“飞”起来。
“妈妈，你要扶好我哦，不可以偷偷松手！”
蒋千霆朝着身后正扶着车座的宁夏大声交代，他的小手紧紧捏住了自行车龙头，有些打抖的胳膊暴露了他的紧张。
“放心，妈妈肯定不松手。”宁夏答应得干脆果断，嘴角挂着孩子看不见的笑意。
蒋千霆鼓足勇气，开始发力。
一开始还有些歪歪扭扭，碰到拐弯还摔了几次，但渐渐地他熟练掌握了手眼脚配合的技巧，骑得越来越顺。
身后的宁夏悄悄放开了手......
“妈妈！你看我骑得越来越快了！”
蒋千霆兴奋的声音在大院里响起，引起不少人注意，尤其是一些小孩子更是露出了羡慕不已的眼神。
急于炫耀的他根本没有发现妈妈松开了手，等骑了一圈才发现宁夏正在另一头为他鼓掌！
“哎呀，妈妈你怎么松手了！”发现已经是自己独自骑行的蒋千霆立刻慌了神，手忙脚乱，歪歪扭扭。
宁夏见他慌了，没有立刻过去扶着，反而站在原地大声鼓励：“千霆，你可以的！”
他在宁夏的鼓励下，终于稳住了身形......
看着蒋千霆欢乐地绕着空地起飞，宁夏美目含笑，心里是那句：“父母终究要学会对孩子放手，才能让孩子获得更广阔的空间。”
见孩子和小伙伴们玩得开心，宁夏叮嘱了他们几句，先回了家。
她推开书房的门，蒋震正在书桌前看文件，见她进来，闻声抬头，有些意外：“孩子呢？”
“他刚学会自行车，跟彭强他们正炫耀呢。”宁夏嘴角汲着笑。
蒋震闻言也露出一个笑来，眉头两道紧皱的短竖淡了不少，“他这个性子就是太张扬。”
宁夏微微挑眉，双眼直视着他：“像你这样古板，什么事都自己憋着，就好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蒋震把手里的文件放下，身体往后靠了几分，冷眸淡语：“宁医生，该说的我都说了。”
“不，你还没有告诉我，那时候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当时某件事情，让你产生了极大的负面情绪，我不相信你会仅因为中枪而变得脆弱。”
宁夏的语速有些快，想要挖出对面冰山一样的男人的内心深渊。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蒋震身上传来。
他紧闭双眼，立体的五官笼罩着一层暴戾的神色，身上浓浓的杀气溢出。
那天，死战到底血肉模糊，三声冷枪，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孤儿永远闭上了双眼，他捡回了一条烂命。
从此没人敢在他面前再提，记忆里无边无际的鲜红和温热黏腻的液体，像噩梦一样紧紧缠绕着他。
“够了！”蒋震猛地站起来，紧握的铁拳砸向墙面，发出骨头碰撞的闷响。
他看向宁夏的眼神狠戾凶残，眼尾泛红，又有着强烈的破碎感。
宁夏在男人的吼声里浑身一抖，素手微颤，却仍然努力地直视他的黑眸，“我可以帮你。”
男人的指节渗出鲜血，无力地垂落在侧，整个人颓然，“不用了。”
这是他应得的报应，是他需要用一辈子去记忆的惩罚。
宁夏还想再说什么，可蒋震摆出拒绝交流的姿态，他紧闭的嘴唇刻出刀一样的冷感。
在离开书房的那刻，宁夏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当晚，宁夏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无视了蒋震几次在身后张张合合的嘴。
晚上，灯关掉之后，整个黑暗里只余寂静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