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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整整一天。
傍晚时分,容音带着一身雨气匆匆赶回。
“姑娘,成了!”
她从袖中摸出一张叠得小巧的纸条,递给萧衔月:“方家姑娘应下了,她让您安心等待些时日,一切她来安排。”
萧衔月展开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放心,包在我身上。”
短短七个字,让她悬了一天的心落了地。
“太好了……”萧衔月喃喃道,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姑娘。”容音给她递了帕子,拧着自己衣角的水,认真地看着萧衔月。
“这几日您可得打起精神,药得按时喝,饭也得吃够了,把身子养好了,后面才能有力气赶路啊。”
萧衔月点点头,转头望向窗外。
雨势渐渐小了,她第一次觉得这灰蒙蒙的天,也藏着一丝光亮。
接下来的两日,观云院出奇地平静。
萧衔月按时喝药,会坐在廊下就着天光看书,也去水榭画几笔兰草。
偶尔还会和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说几句话,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份隐秘的期待。
容音和鹊枝默契地守着秘密。
一个每日变着花样炖药物补品,一个拿着扫帚在院门口打转,看似洒扫,实则数着巡逻的侍卫换了几班。
很快就发现,看守院子的侍从只有两人,夜里轮值时还会躲在门房里打盹,压根没增派人手。
“大约是侯爷觉得,姑娘您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翅膀早被剪了。”
鹊枝撇嘴嘀咕,被容音狠狠瞪了一眼才噤声。
而萧玦,这三日竟真的没来过观云院。
听下人说,这几日忙着和梁王在别院议事,连府门都很少踏进来。
萧衔月心里生出了一些底气。
这或许是天意,给了她最好的机会。
第三日午后,容音再次借口采买。
她走在街上步履匆匆,却被路边酒坊里的议论声吸引了片刻。
是几个平头醉鬼接着酒劲,夸夸其谈讨论政事。
“听说了吗?那个蒋将军,前几日还耀武扬威的,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亲兵在街上晃呢,一夜之间就倒了!”
“谁让他仗着自己有点军功,竟敢在陛下面前顶撞,这下好了,削官夺爵,贬为庶民,即刻流放三千里!”
“啧啧,这流放路上,可不太平。上次那个户部侍郎王大人,据说和蒋将军一样,也是誉王一派的,被一道圣旨贬去岭南。还没到地方,就让山匪给劫了,连尸骨都没找到。”
“前两年不都说誉王稳坐钓鱼台?可这半年来,他跟前的人倒了一个又一个,反观梁王那边,倒是日渐风光,听说陛下近来常召他进宫议事呢。”
“依我看呐,这龙椅的归属,还真说不准了……”
容音心头一跳,这几个醉鬼敢聊政事,她都不敢细听。
转过省去,很快便将这些与自己无关的朝堂闲闻抛之脑后。
京城的风云变幻,与她和姑娘的命运相比,实在太遥远了。
她加快了脚步,很快带回了方锦薇的最终口信。
——明日子时。
方锦薇会在定远侯府西角门外接应。
她亲自将送萧衔月到城外渡口,谢遇会在那里等她,陪她一起南下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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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声刚过,观云院的后窗被轻轻推开,带着夜露湿气的风灌了进来。
萧衔月已经换了一身素色罗裙,裙摆被容音仔细收了缝,方便跑动。
她对着镜子,有些不熟练地将长发挽成一个紧实的发髻,用一根乌木簪子固定住。
以后的每日,就要靠自己梳发了,这几天她练习地愈发得心应手。
可想到一会要做的事情,心脏仍在不争气地狂跳。
“姑娘,把我们都带上吧。”
鹊枝扁了扁嘴巴,她手里捧着个油纸包,芝麻饼的香气从纸缝里钻出来:“您长这么大,连火折子都不会用,路上谁给您梳发洗衣?就算是躲躲藏藏,奴婢们总能给您煮口热汤啊。”
容音也不由点头,将一件素色披风搭在她臂上:“鹊枝说得是,此去山高水远的,多个人多个照应。真要是被侯爷的人追上,奴婢们还能替您挡一挡。”
“不行。”萧衔月摇了摇头。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她握住两人的手,声音压得很低,“我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带着你们,目标太大了。等我到了青州,安顿下来,就想法子给你们捎信。”
她顿了顿,又道:“你们在府里要好好的,一会把那碗汤药喝下去,会昏睡一夜。等萧玦问起,就说我给你们下了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这是她执意要做得事情,不想再因此牵连到身边的其他人。
鹊枝还想争辩,被容音悄悄拽了拽衣袖。
容音望着自家姑娘眼底的决绝,叹了口气。
上次逃跑是这样,这次也是。
姑娘看起来娇弱,却是个犟性子,一旦拿定主意,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姑娘一定要万事小心。”容音红了眼,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这里面是雄黄粉和伤药,姑娘路上若是遇到蛇虫或是磕碰,能用上。”
“东西太多了,我拿不下。”
萧衔月把芝麻饼和药包推回去,又把装着细软的小包袱系在腰间,声音轻柔却坚定:“放心,这次我带足了银票,路上又需要再买便是。”
“好了,时辰到了,我要走了。”
得了萧衔月指令,两个丫鬟压下心中不舍,按照计划办事。
“哎呀,哪来的夜猫,偷叼了姑娘的点心!”
鹊枝一声尖叫,院子里的看守和婆子们闻声涌了过去。
容音趁机扶着萧衔月,打开了后窗,看着她轻手轻脚地翻出去。
“快回去吧。”萧衔月稳稳落地,朝容音挥了挥手。
容音红着眼眶,压低声音:“姑娘保重。”
萧衔月深吸了一口气,屋外风声渐起很。
树木间沙沙的声响,恰好掩住了她离去的动静。
萧衔月按着腰间的包袱,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巡逻的家丁,猫着腰往西角门的方向走。
西角门有一个狗洞,亲眼见到时,才发现比她想象中要小。
亏得容音白日里悄悄清理过,勉强能容她一人钻过去。
萧衔月咬了咬牙,黑沉沉的夜色里,她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
趴在地上,手脚并用,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往前挪。
裙摆沾了泥污,额头也蹭到了砖石,火辣辣地疼。
可她什么也顾不上,只一心想离开这里。
等她狼狈地从另一边爬出来,就见一辆灰扑扑的骡车停在老槐树下。
听到这里传来的动静,车帘被一只手掀开,方锦薇探出头朝着她笑。
“快上来!”方锦薇压低声音,伸手将她拉上车,“我这骡车可是特意找的,赶车的老马头是我舅舅商队的,嘴严实得很。”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稻草,弥漫着淡淡的草料香。
方锦薇递给她一个水囊:“我舅舅的商队今夜走永定河支流南下,我已经打听好了,漕船寅时准时开,咱们赶得及。”
萧衔月接过水囊,指尖还在发颤:“锦薇,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之前我若是在京城,保管你上次出逃就成功了。”
方锦薇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愤愤:“咱们是多少年的交情,为了你的幸福,别说送你去渡口,我方锦薇今天就是豁出去了,也要送佛送到西!”
萧衔月眼睛一热:“锦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