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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九年的春风,
吹化了应天城最后的寒意,
也悄然吹动了燕王朱棣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这日,
他揣着新得的《孙子兵法》精注本,
兴冲冲地直奔魏国公府,
找徐达请教书中一处精妙战阵的推演。
书房内,徐达正凝神看着边境军报。
朱棣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下,
摊开书本正要发问。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窈窕身影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爹,刘先生送来的明前龙井,娘让我……”
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玉珠落盘。
朱棣闻声下意识抬头,
目光瞬间定格。
门口站着的少女,约莫二八年华,
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
乌发如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着。
她的眉眼继承了徐达的英气,
却又融合了江南水乡的柔美,
鼻梁秀挺,唇色如樱。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
此刻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意外,
正微微睁大看向屋内的不速之客。
她手中捧着的青瓷茶盘里,
白瓷盖碗氤氲着袅袅茶香,
更衬得她气质出尘,
似一幅水墨仕女图。
时间仿佛静止了。
朱棣只觉耳边“嗡”的一声,
所有的兵法韬略、战阵推演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那双明亮的眼睛和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
只能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呃……”
少女——徐达的嫡长女徐妙云,
看到朱棣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俏脸微红,
对着朱棣略一福身:
“不知殿下在此,妙云唐突了。”
说完,便放下茶盘,动作轻柔而迅速,
然后如同受惊的小鹿般,
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只留下一室淡淡的茶香和少女身上清雅的馨香。
门轻轻合上,那抹倩影消失在门外。
朱棣还保持着那个僵硬的抬头姿势,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仿佛魂魄也跟着飘了出去。
“咳!”
徐达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将朱棣的魂儿拉了回来。
朱棣猛地回神,脸上“腾”地一下连耳根子都红了。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兵书,
胡乱翻着,
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呃……徐叔……那个……战阵……战阵……我……
我突然想起府里还有点急事!
改日!
改日再来请教徐叔!”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似一阵风般冲出了书房,
连招呼都忘了打,
留下徐达看着他那仓皇的背影,
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从那天起。
“徐叔!我新得了柄好剑,听说辉祖兄剑法精妙,特来讨教!”
“徐叔!上次说的那个漠北地形图,我又找到一些细节……”
“徐叔!我这儿有几坛西域来的葡萄美酒,想着您老肯定喜欢……”
理由五花八门,
目标却出奇的一致——只要进了徐府大门,
朱棣那双眼睛就开始滴溜溜地四下扫视,
寻找着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
若是运气好,能在回廊、花园或者前厅瞥见徐妙云一眼,
朱棣能傻乐呵半天。
若是能搭上两句话,哪怕只是远远一句“殿下安好”,
他回府后能兴奋地在院子里打一套拳。
若是不巧没遇上,他便像霜打的茄子,
蔫蔫地跟徐辉祖比划两下,
或者心不在焉地听徐达讲完兵法,
然后垂头丧气地离开。
这反常的举动,自然瞒不过徐辉祖。
一次练武间隙,徐辉祖擦着汗,
看着又伸长脖子往后院方向张望的朱棣:
“我说老四,你这天天往我家跑,
到底是来找我练剑,
还是来找我妹子的?”
朱棣被戳中心事,脸一红,梗着脖子道:
“胡……胡说八道!
本王当然是来向徐叔和你请教兵法的!
顺便……顺便看看府上风景不行啊?”
“行行行,风景好得很,尤其是后花园那道‘风景’。”
徐辉祖哈哈大笑,故意拖长了音调。
朱棣恼羞成怒,作势要打,
徐辉祖笑着躲开,心里却门儿清:
这燕王殿下,怕是栽自家妹子手里了。
朱棣也确实栽了,而且栽得彻底。
他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
李祺在武英殿上对临安和刘璟说的那几句让他当时觉得“肉麻”的情话。
“最美的风景是初见你时眼中的星河……”
“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当时觉得肉麻,现在回想起来,
朱棣只觉得太对了!
太有道理了!
妙云妹妹那双眼睛,可不就是星河吗?
看不见她,可不就是“无一是你”?
看见她,心就安了!
可自己笨嘴拙舌的,说不出那么漂亮话啊!
这可急坏了燕王殿下。
于是。
“老耿!你跟老常熟,他成亲前都跟翠花嫂子说啥好听的?”
“刘琏!你读书多,快给本王写几句诗!
要那种……能让姑娘脸红心跳的!”
......
在无数个抓耳挠腮的夜晚后,
朱棣终于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于徐府后花园的凉亭里,
“偶遇”了正在独自看书的徐妙云。
“妙……妙云妹妹。”
朱棣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声音都有些发颤。
徐妙云抬起头,清澈的眸子看向他,带着一丝询问:
“殿下?”
朱棣深吸一口气,
拿出背诵了千百遍的、糅合了多方精华的情话,
眼神无比“真挚”:
“妙云妹妹,那日初见,
你眼中的光,像……像昆仑山顶最亮的星子,
一下子就照进本王心里了!
看不见你的时候,本王觉得……觉得啥都没意思;
看见你,本王就觉得……心落定了!”
他一口气说完,脸憋得通红,
紧张地盯着徐妙云的反应。
徐妙云先是一愣,
随即看着朱棣那副既紧张又期待的眼神,
不知为何,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如同春花绽放,明媚动人。
“殿下……您这都听谁说的呀?”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和揶揄,却没有半分厌恶。
朱棣见她笑了,没有生气,
顿时像得了天大的鼓励,胆子也大了:
“没听谁说!本王……本王自己想的!”
他挺了挺胸膛,随即又泄了气,
“好吧……是跟祺哥学了一点点……但心意是真的!
妙云妹妹,本王……我……我是真心喜欢你!”
最后一句,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徐妙云脸上的红霞更盛,她低下头,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页,却没有反驳,也没有离开。
沉默了片刻,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蝇。
这一声“嗯”,在朱棣听来,
简直比打了十场大胜仗还激动人心!
似乎……有门儿了!
接下来的日子,朱棣往徐府跑得更勤了。
不过借口渐渐从“请教兵法”变成了“给妙云妹妹送点新摘的果子”、
“给妙云妹妹带本新出的诗集”、
“陪妙云妹妹下盘棋”。
徐妙云也从最初的羞涩回避,
到后来的坦然接受,
再到偶尔眼波流转间,
也带上了少女特有的情意。
两人一个勇猛直率,
一个聪慧内敛,
竟也相处得越来越融洽。
朱棣甚至学会了笨手笨脚地给徐妙云收拾剑穗上的流苏,
徐妙云则默默记住了朱棣爱吃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