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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熙一行紧跟着莽格勒残部,在泥泞中跋涉,终于回到了北疆那座灰扑扑的主城。
马车刚停稳在城内略显空荡的客栈门前,李阿牛跳下车,有些迟疑地搓着手:“小姐,咱是先安置下歇歇脚,还是?”
祁云熙掀帘下车,活动了下坐得发僵的脖颈,嘴角噙着一丝笃定的笑:“歇,当然歇。就在这客栈安顿。”
她望了望北疆灰冷的天,“咱们就在这儿等。放心,要不了多久,莽格勒准得派人来请我。”
她语气轻松,“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这么久,存在感刷得够够的,他要是忍得住不见我,那才叫新鲜。”
李阿牛摸摸后脑勺,虽还有些嘀咕,但还是麻溜地招呼店家安置去了。
果不其然,众人刚在简陋客房里歇下,连一碗热汤都还没喝完,也就堪堪一个时辰的光景。
楼下便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祁小姐在吗?”门外是蛮兵刻意放缓和放低姿态的声音,用的是大离官话,透着一股生硬的恭敬,“将军有请小姐过去。”
“请?”祁云熙放下汤碗,眉眼舒展,“来得正好。”她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裙。
祁开元像影子一样,自然也站了起来,习惯性地就要跟着。
一行人刚走到楼梯口,那传令的蛮兵却横跨一步,手臂一抬,毫不犹豫地拦在了祁开元面前。
他个子不算高,眼神却带着一股蛮兵特有的犟和警惕,毫不闪避地直视祁开元:“将军只请了祁小姐一人。”
“……”祁开元脸一沉,眉宇间那股身为顶流高手的冷傲之气几乎要凝结成形。
自打被莽格勒拆穿势力,在北疆他的实力已是人尽皆知。
他要是想跟,这小小的蛮兵可拦不住。
可他正要发作,祁云熙却先开口了,声音轻缓:“哥哥,你就留在这儿等我吧。”她冲祁开元微微摇头,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祁开元被这么一拦又被妹妹一劝,那股子憋屈劲儿更堵心了——莽格勒那点小心思,简直比秃子头上的虱子还明显。
不就是因为当初在青城,自己这个大活人杵在蛮军队伍里,成了他心底那根碰不得的刺,才逼得他狼狈撤军吗?如今怕自己搅局,连见面都要避开了?
祁开元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最终还是把那句骂人的话咽了回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那股憋屈和不屑几乎要从鼻孔里喷出来。他只觉得莽格勒心胸窄得可笑,小家子气到家了!
祁云熙便独自跟着那蛮兵去了将军府。
府里比起上一次来,气氛似乎低沉了不少。
侍立的蛮兵眼中也少了些锐气,多了些复杂难言的情绪。
大堂中,莽格勒坐在主位,面前那张巨大的硬木桌上,确实摆着一大盘热油脂四溢的烤羊肉。
但他显然没什么胃口,粗壮的手指烦躁地在沉重的弯刀刀柄上来回摩挲刮蹭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藏在浓眉的阴影下,晦暗不明,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见到祁云熙进来,莽格勒也只是略抬了抬眼。
祁云熙倒像没看见他那阴沉沉的脸色似的,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哀悯:“将军啊,您看看这事儿闹的,说到底,这仗还不是咱们上头那些帝王将相拍脑门儿定下的?”
她往前走了两步,“咱们这些人,说好听点是为国效力,说白了不就是棋盘上的棋子么?拼得头破血流、豁出性命去争去抢,最后,也就是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添上一笔功勋罢了。这仗,我是真不想打,谁愿意把命这么稀里糊涂就丢了呢?”
莽格勒沉默着,手里的动作未停,仿佛根本没听见祁云熙这番掏心窝子的感慨。
不想打仗?他心里冷笑,这话也就骗骗三岁孩子!你不想打仗,那青城城楼上那些要命的藤甲是哪来的?
他猛地抬起眼,眼神锐利得像出鞘的刀子,直直刺向祁云熙:“祁小姐这话听着是敞亮。不过青城那身乌龟壳子,敢说没有你的手笔?”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要是没这些鬼东西捣乱,青城早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祁云熙迎上他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被戳破的慌乱,反而坦荡地点头:“是我给的。”
她这光棍又直接的承认,反倒把莽格勒给噎了一下。他喉结滚动,发出一声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古怪声响:“呵,真他娘的,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闯到这虎狼窝里,当着老子的面还敢这么有恃无恐?行,有种!”
“将军过奖了。”祁云熙微微一笑,似乎没把他话里的刺当回事儿。
她话锋陡然一转,直奔主题,清晰得如同冰棱坠地:“不过将军请我来应该不也是为了夸我有种吧,是问问将军,你们大军,打算什么时候退离北疆?”
退离北疆四个字一出,整个大堂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落针可闻。莽格勒身后的两名亲兵猛地挺直了腰背,手按上刀柄,怒视着祁云熙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莽格勒摩挲刀柄的手指一顿。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丝近乎狰狞的笑意,声音干涩却异常肯定:“你心里明白得很,老子不可能让出北疆。”
祁云熙脸上那点稀薄的笑意也消失了,眼神变得同样锐利,甚至带着点挑战的意味:“将军觉得,单靠一个勇字,就真能把北疆守成铜墙铁壁?”
“呵!”莽格勒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在桌沿上,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盯着祁云熙的眼睛,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们!是雄鹰的子孙!为了脚下这块土地,大蛮的每一个勇士,都不惜以命相搏!想拿回去?问问他们的刀枪答不答应!”
这既是宣示,也是毫不掩饰的立场。
祁云熙听明白了。莽格勒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足以在部族内部、在无数双盯着他的眼睛面前,把退出北疆这一步走得不是那么狼狈的台阶。
她适时放缓了语调,带着点理解和诱导:“将军的难处,我懂。光是看大蛮前赴后继,不惜一切也要把北疆拿回来的那股劲儿,就没人能小看了这份执念,这份对故土山河的…赤诚。”她把赤诚这个词咬得很重。
莽格勒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被这个词触动了一丝。
祁云熙看着他的反应,继续用平静却极具诱惑力的声音抛出她的饵:“既然这样…与其我们两方在这儿争得头破血流,不如换个玩法?把这热腾腾的北疆…彻底摘出来,谁都别插手了,如何?”
摘出来?莽格勒心底那潭死水,猛地被投入了一颗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