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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吴家!”
天赐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是黑漆漆的夜,还有在树下啃着草皮的马儿,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做了个梦。
真是奇怪。
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
不过也好,他已经多少年,没见过先生穿月白色的衣裳了。
真好看!
天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翻身上马,刚要一马鞭抽下去,突然有什么钻进脑袋里,手僵在了半空。
救吴家?
难不成是吴家那头发生了什么事?
天赐一马鞭抽下去。
先不想那么多,先找到吴家再说!
……
这世上最苦的事情之一,便是一个人赶路。
路就在马蹄下,没有尽头,天赐只能感觉到天渐渐亮了,太阳升起来,又隐入了云层里。
云层越来越厚,雨点落下来,打在他的脸上。
他没有时间擦拭脸上的雨水,一双露在布外的眼睛,看着茫茫前路,格外的坚定。
终于,雨停了,冬阳又从云层里钻出来。
当高耸入云的城门,远远的出现在天赐视线里的时候,已经是午后的申时二刻。
天赐不敢有片刻停顿,随便找了个衣裳铺子,从头到脚换了套干净暖和的衣裳。
湿衣脱下来,随手扔给了掌柜,天赐身子往柜台上一靠,趁机打听起吴家的事来。
哪曾想,掌柜一问三不知。
天赐赶紧扔下银子,再去街上打听。
烧饼铺子买烧饼,点心铺子买点心……一连打听了十几家铺子,才从一家棺材铺的掌柜那里,打听到了吴家的地址。
奇怪。
吴酸在四九城里做官低调,在老家乐陵也这么低调的吗?
天赐没有多想,直奔吴家而去。
……
天色彻底暗沉的时候,吴家的大宅子便出现在天赐的眼前。
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乐陵县的人,十个有九个不知道吴家。
那是因为吴家的宅子实在是偏僻,竟然在一处山脚下,四周一个邻居都没有。
风调雨顺的时候,住得这么偏僻是好事,至少是个清静。
但若遇到个什么事儿,便是大祸。
天赐想着梦境里先生说那三个字,一勒缰绳,翻身下马。
他把马牵到一处隐蔽的小树林里,解开马腹下面绑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包袱里是一件薄薄的夜行衣。
他穿上那套夜行衣,蒙上面,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座大宅子。
这时,宅子已经掌灯,却安静得连声狗吠都没有,仿佛这座宅子被什么东西消了音。
天赐直觉有些异样。
这会儿正是晚饭时间,按理应该是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候,偏偏灶间的炊烟看不见,下人的声音也听不见。
诡异!
他没有急着跃上墙,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沿着宅子的外围转了一圈。
没有一个门是开着的,不论是后门,还是角门,正门,都死死地关着。
大户人家关宅门,时间上是有讲究的,除非有特殊的情况。
几乎可以断定,吴家出事了。
到了正门边,天赐蓦地拔身而起,一跃上了墙头,探出半个脑袋往墙里看,眼皮狠狠一跳。
正门里面,站着四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身上都佩着刀,正就着冷茶啃干粮。
这四个人啃得很快,三下两下便啃完了。
最后一点茶喝完,四人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便分了工。
其中两人守着门。
另外两人则进了门房里倒头睡觉。
这就是换岗。
换得如此有规有矩,可见这四人不是寻常匪类。
正门这边有四个,那后门,角门最多也有四个,这么掐指一算,光守门的就应该有十二个。
天赐在心里记下十二这个数字后,悄无声息地落了地,贴着墙角往壁影那边走。
壁影后面,又站着两个黑衣人。
这两个黑衣人席地而坐,刀就放在手边。
到这里,天赐已经百分百确认,那个梦是先生托给他的。
救吴家,也是先生命令他要做的!
他没有片刻犹豫,贴着墙角往宅子深处走。
救吴家的第一步——
是要弄清这个宅子里有多少黑衣人?他们是怎么布防这座大宅子的?吴家人被关在哪里……
黑魆魆的小人儿,以最快的速度移动着,那双露在黑布外的眼睛里,有着像鹰一样的锐光。
如天赐算计的那样,后门口和正门一样,有四人看守。
天赐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远处一扔。
“啪——”
四人一听这声音,留一人没动,另外三人寻声而去。
如此默契,如此分工,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哪个军中的。
好端端的,吴家怎么就惹到军中的人?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天赐没有多想,像只灵动的猫一样,轻轻一跃,手脚并用地爬上墙头,迅速翻到了墙外。
一共二十六个黑衣人,这些人的身手都不差。
救吴家的第二步——找帮手!
帮手从哪里找?
找几个?
天赐伸手摸进怀里,当摸到胸口厚厚一沓银票的时候,他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只能走一走旁门左道,搏一把了!
……
京城。
夜幕里的客栈,静悄悄的。
有马蹄声近。
衙役探头一看是董译,赶紧迎出去。
董译翻身下马,下巴朝里面一抬:“那三人怎么样?”
“倒是挺安分的,不吵也不闹,给饭就吃,吃了就睡,就是……”
衙役凑近了,在董译耳边低声道:“就是兄弟们心里没谱儿,这得看到什么时候?”
董译一听这话,脸色也暗了下来。
吴老大做事,从来有分有寸,偏偏这一回,他把人关在这里,就不闻也不问了。
不仅不闻不问,今儿一天的时间,老大竟然连个面都没有露,只派人来说,家中有些急事。
宁方生关着倒也罢了,这人没什么后台。
可卫府那对父女到底姓卫,再这么关下去,早晚得出事啊!
再说了。
客栈清场,客人都被赶跑了,客栈一天的损失就是上百两,征用归征用,这损失的银子,最后还得他们五城出。
董译皱了皱眉。
心说这回是连他这个心腹,都有点搞不明白,老大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心里疑惑归疑惑,董译在下属面前藏得滴水不漏。
“去和兄弟们说一声,最多再熬一个夜,明天一早,老大一定会有命令下来,放心吧……”
他拍拍那衙役的肩:“你们这两日的辛苦,老大都看在眼里,不会亏待的。”
衙役脸上顿时笑开了一朵花,老大说不会亏待,那就一定不会亏待。
“对了。”
董译:“楼上那三人,你们都顺着些,只要要求不过分,统统满足。”
这是在关嫌疑人啊,还是在关祖宗?
衙役心里嘀咕,嘴上痛快地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