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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云溪,今日你及笄,我心悦你已久,愿以金凤为誓,聘你为妻,一生一世,护你安好。”
深情款款的誓言,言犹在耳。
可下一瞬,另一道声音,不经耳朵,直接进入她的脑海。
那声音,分明与陆惊年一模一样,语调却再无半分缱绻,只剩冰冷刻毒,和不加掩饰的轻蔑与杀意!
【蠢女人,感动得要哭了吧?】
【真以为本世子看得上你这种货色?你不过是顾家兵权的敲门砖罢了。】
【等你爹那个老匹夫交出兵权,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顾家满门,剁碎了喂狗!送你全家满门去地下团聚!】
她怔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过去三年的爱慕与憧憬,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顾云溪那抹娇羞的笑意也僵在唇边,一点点变冷。
周遭的暖香、人声,都模糊远去,只余下耳内一阵尖锐的嗡鸣。
她指尖冰凉,不自觉地攥紧了掌心。
怎么会……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温情脉脉的陆惊年,那个她爱慕三年、即将托付终身的男人。
他依旧是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含笑望着她。
可她脑中,那恶毒的算计,一遍遍疯狂回响。
……是幻觉!她猛地闭上眼,脑海里闪过三日前,陆惊年冒雨为她寻来一株绝版兰草,衣衫湿透,却笑得温柔。
他说,“只要你喜欢,上天入地,我都为你取来。”
那样真挚的眼神,怎么会是假的?
可脑中那句‘剁碎了喂狗’的恶毒诅咒,将那段温情回忆灼烧得面目全非。
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爱慕,什么憧憬,都成了笑话。
指甲陷入手心的刺痛,让顾云溪的意识渐渐清晰,这不是幻觉!
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自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自救。
她猛地转头,视线惊惶地扫过满堂宾客。
越过人群,目光落在了主位上满脸自得的父亲——大周朝吏部尚书,顾远鸿的身上。
父亲正捋着胡须,欣赏地看着陆惊年,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满意。
父亲……父亲会保护她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个更阴冷的声音打断了。
【总算把这个赔钱货养到了用处!攀上了镇国公府,我离内阁首辅的位置,又近了一大步!】
【陆家有反心,正好需要我顾家的兵权!等他们事成,我便是从龙之功,封侯拜相,光耀门楣!】
【牺牲一个女儿算什么?能换我顾家百年的泼天富贵,她死得值!太值了!】
顾云溪的心,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
掌心传来的刺痛,强行将她涣散的神智拉扯回来。
对,还有一个能帮她的人,以温润如玉著称的二皇子,萧景。
萧景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举杯,对着她遥遥一敬。
他笑容和煦,尽显皇家贵胄的雍容气度,是京中无数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可就在视线交汇时,第三道心声,比前两道更加阴毒,在她脑中炸响。
【这顾家云溪确是人间尤物,可惜,如此绝色,却要便宜陆惊年那伪君子。】
【不过也好,等陆惊年玩腻了,我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将她剥光洗净,当成“礼物”送去安抚北蛮的老可汗。】
【一个女人换几年边境安宁,让她死前为我大周做点贡献,也算她的福气。】
轰!
一个,又一个。
一张张含笑的脸,背后却是一颗颗肮脏、恶毒、自私到极致的心。
她引以为傲的父亲,想用她铺就自己的青云路。
她奉为神祗的皇家,想把她当成安抚蛮夷的牲口,玩腻了就送去屠宰。
而她爱慕了三年,即将托付终身的未婚夫,更是从头到尾都在谋划着如何榨干她家族的最后一点价值,然后将他们满门屠尽!
京城第一才女?
天作之合?
父慈女孝?
全是笑话!
彻头彻尾的笑话!
绝望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周围喜庆的红绸、宾客虚伪的笑脸、昂贵的香料气味,让她几欲窒息。
她感觉自己正坠入一个由谎言与恶意构成的深渊,永无天日。
下一个,会是谁?
就在这时,她混乱扫视的目光,无意间掠过了宾客席间,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少年,穿着一身半旧的武官常服,与周遭的锦衣华服格格不入。
那是忠勇侯府的次子沈昭,一个在京中毫无存在感的、老实巴交的武将之子。
她甚至没看清他的脸,一道笨拙而真诚的心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脑海。
【顾小姐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她好像要哭了……】
【满堂的人都在恭贺,可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那个陆惊年,油腔滑调的,笑得太假,不像好人。】
【唉,多好的一位姑娘,京城第一才女,本该嫁得良人,笑靥如花……怎么会这样?希望是我想多了……】
这道声音里,没有算计,没有贪婪,没有欲望。
只有最纯粹的担忧和不平。
顾云溪的眼眶猛地一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原来,在这满堂豺狼之中,还有人会为她担忧。
原来,她不是孤立无援。
这微不足道的善意,成了她溺水时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这份善意,没有减轻她的痛苦,但给了她挣扎出这片泥沼的力量,给了她玉石俱焚的勇气!
顾云溪松开搅得发皱的丝帕,重新抬头,看向眼前这场为她精心准备的“盛宴”。
她要如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撕开这伪善的画皮?
她要如何反击?
“云溪?云溪?”
陆惊年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已经吟完了所谓的诗,手中托着一个紫檀木托盘,盘中静卧着一支流光璀璨的金凤衔珠钗。
“吉时已到,请世子为云溪小姐簪发!”
赞礼官高声唱和,声音里透着喜庆。
这是及笄礼的最后一步,亦是缔结婚约的最后一步。
陆惊年脸上挂着温柔完美的笑意,手持象征荣耀与婚约的金凤衔珠钗,一步步向她走来。
而顾云溪的耳边,是他急不可耐的心声。
【快点!戴上这支钗,你就是我的人了!顾家的兵权,也就彻底到了!】
【等我拿到兵权,第一个就砍了你爹的头!再把你卖入军妓营,让你尝尝万人唾弃的滋味!】
【顾云溪,你这颗棋子,马上就要到终点了。】
冷汗,从顾云溪的额角滑落。
她的身子在宽大的华服下,控制不住地轻颤。
不!
绝不!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陆惊年举起了手,将那支金凤钗,对准了她高高盘起的发髻。
凤钗的尖端,即将触碰到发丝。
那一瞬间,顾云溪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只看见陆惊年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贪婪与不耐。
看见了父亲脸上志在必得的微笑。
看见了二皇子那如看玩物般的眼神。
就是现在!
赴死,或重生,就在此一举!
她不再颤抖。
一股冰冷的恨意从丹田徒然升起,贯穿四肢百骸,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后仰的动作看似柔弱无力,实则蓄满了毕生力气。
甩出的手背精准、狠戾,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目标只有一个——
那只虚伪的、即将为她戴上枷锁的手!
“啪!”
一声脆响!
力道之大,让他手腕剧痛,瞬间麻痹!
“哐当——!”
金凤衔珠钗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金凤断翅,明珠碎裂。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骇得魂飞魄散!
尚书府的嫡女,竟在及笄大礼上,当众给了镇国公世子这般羞辱!
这一击,不啻于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了镇国公府的颜面上!
陆惊年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彻底僵住、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与暴怒。
手腕上火辣辣的痛感,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意外!
陆惊年确认在金钗脱手的瞬间,那双本该是盈满秋水的眼眸,骤然变得森然和毫不掩饰的恨意!
而这边,做完这一切,顾云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身子一软,直直向后倒去。
被身后的侍女惊惶地接住。
她双眸紧闭,面无血色,看上去已然昏厥。
但她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的耳边,清晰地响起了,陆惊年那一刻由得意转为暴怒、惊疑、杀意沸腾的心声:
【贱人!她竟敢打我!她绝对是故意的!】
【那眼神……她发现了什么?!不可能!我的计划天衣无缝!她怎么可能发现?!】
【等着!顾云溪,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