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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从山谷间升起，细瘦的灰白色烟柱，像一截将断未断的麻绳。
「什麽动静？」
长着刀疤脸的男人十分警觉地回过头来。
一只夜鸫突然从灌木中窜出，惊飞了檐下栖息的蝙蝠。
「小红，去看看山货。」
一名挎着印有「爱心母婴」的帆布包的中年妇女打开面包车的后备箱，打开里面的蛇皮袋子逐一检查。
最后回到刀疤男人身边，冲着他点了点头：
「一个不少，就是有个『喜鹊』不怎麽安分，一直叫。」
「这趟还有两只金丝雀，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小心点总没错。」
刀疤看向周围，除了他和小红之外，还有两个围在篝火旁边的年轻人。
「我去外面检查一下，你和阿大阿二在这里守着，别闹出太大动静。」
「明白。」
中年妇女应声道。
刀疤男人抽出佩在腰间的长刀，朝一个方向走去。
「你俩都听到了？」
等到刀疤离开之后，中年妇女坐到两个年轻人中间。
「我说红姐，大哥是不是太谨慎了，咱都跑到这里来了，怎麽可能还会有人。」
其中一个光头年轻人点燃一根香菸，笑着说道。
另外一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态度同样不以为意。
「听你大哥的，干我们这行的，失手了可没有再来的机会。」
红姐垂下眼睛，像一片无害的阴影。
两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起了鸡皮疙瘩。
他们这四个人的团队中，最可怕的不是凶残的大哥刀疤，而是面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红姐。
当她递出手里那颗香甜的红苹果，眼里闪出那种真实的温柔，就意味着又有一个家庭要破碎了。
而就在距离他们此处不到两百米的灌木丛当中，一对年轻男女的身影几乎融化在月色之中。
「你说的那个秘境入口，离这里远不远？」
裴烬看向那三人所在的方位，眼神当中带着一丝冰冷。
原本说好的事情，在这个关口，突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这不禁令他怀疑起了身边之人。
「就在这附近。」
赵梦心小声回答。
也就是说，必须解决这些人或者等他们离开以后，他们才能走出去，否则就有被发现的风险。
如果是前者，眼前三人实力不明，风险太大，如果是后者，又不知道对方什麽时候离开......
裴烬突然感觉一阵烦躁：
「你能看出来他们的实力吗？」
赵梦心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
「那个女的好像是个普通人，现场那两个，一个搬血境四重，一个五重，那个刚刚走了的刀疤，应该是八重或者九重。」
裴烬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对方居然能给出一个这麽精确的答案，不由心中一紧。
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的真实境界也被看出来了？
「怎麽办？」
赵梦心继续问道。
「......」
裴烬没有回话，报以沉默。
一个四重，一个五重，还有一个走远的九重，看这三人的年纪，应该不是什麽厉害的天才。
只要不同时对上，尚处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
问题在于自己旁边还有个赵梦心，以及可能存在的老怪物，太早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好像有点不值当。
「你听到了没？」
突然，裴烬的耳朵微微一动。
一声呜咽从那伙人的面包车内传出，很轻，像幼猫的哀鸣，又迅速被掐断。
「什麽？」
赵梦心愣了一下。
「那辆车上，有小孩的声音。」
裴烬眉头紧锁，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山货丶女人丶喜鹊丶金丝雀......」
他嘴里不断重复前方那伙人方才交谈的内容，赵梦心同样陷入迟疑的状态。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异口同声道：
「人贩子！」
「怎麽办？」
赵梦心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裴烬强压下心中那股异样的情感，问道：
「你想救人？」
没有丝毫犹豫，赵梦心用力地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裴烬已经打消心中的疑虑，如果是人贩子团伙的话，那麽应该就不是赵梦心安排的棋子。
除此之外，他还得到了一些别的信息：
赵梦心想救人，那个寄宿在身体里面的残魂没有反对，要麽后者本身的立场偏向善良，要麽两人之间不存在主从关系。
无论是哪一点，对于裴烬来说，都是好事。
「既然是人贩子，那就没办法了。」
他取下悬挂在腰间的钨钢指虎轻轻转动，口中喃喃道。
稳健归稳健，但也要求一个念头通达，人贩子这种东西，既然见到了，还是弄死心里比较舒服。
「一人一个，那个光头交给你。」
......
「红姐，这次的买家联系好了吗？」
光头青年吐出一个烟圈问道。
「找到了，是个大主顾，那两只小金丝雀就是对方特地点名要的。」
红姐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两百万？真的假的？能卖这麽多？」光头青年一脸惊喜，连烟也顾不上抽了，立马追问道。「不过那俩年纪会不会太大了点，对方不会退货吧。」
干他们这行的，基本都是年纪越小越值钱，年纪大的，哪怕成色再好，也值不了这麽多。
「这次情况比较特殊，年龄可以放宽点，应该不是自己要养的，估计是当礼物送人的。」
红姐嘴角带笑，眼神中满满的自得。
正是凭藉这份强大的关系网，她才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稳坐团伙第二的位置。
「......」
光头青年听到「送人」二字，夹着香菸的手指突然一颤。
「怎麽了？心软了？反正这些小孩家里也没钱，被那些大人物当笼中雀养起来，也算过上好日子了。」
另外一个贼眉鼠眼，看起来很奸猾的青年笑嘻嘻地道。
话虽如此，但其实三人心里都清楚，真的沦落到那种地步，恐怕比死了还难受。
千万不要小看人性的黑暗面。
「也是。」
鳄鱼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
光头青年摸了摸光溜的后脑勺，憨憨一笑，干这行这麽久，什麽人间惨剧没见过。
自己还是太大惊小怪了......
就在三人闲聊之时，一抹寒光从身后突刺而来，提前察觉到威胁的光头青年一个懒驴打滚仓惶避开。
一个穿着黑衣的清冷女子从天而降，手持一把三尺短剑，趁着对方躲避的空隙，再次追击过去，很快两人便交战在一起。
「什麽人！」
奸猾青年厉声喝道，正打算上前帮忙。
下一秒，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劲风，裴烬的指虎结结实实轰在奸猾青年的后脑之上。
棱角凿穿皮肉，头骨在巨力作用下呈蛛网状碎裂......
沉闷的撞击声像劈开一颗熟透的西瓜，红的丶白的，两种体液同时喷溅而出，泼洒在周围的地面之上。
「我糙你妈！」
光头青年看到那具被爆头的尸体，破口大骂。
正在对其进行追杀的赵梦心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裴烬甩了甩手腕。
黏稠的血浆顺着指虎凹槽滴落，在脚边积成小小的血洼。
一旁的红姐叫卡在喉咙里，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