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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姜采薇搭车寻夫
姜采薇却没心思再听下去，她悄悄退出人群，手里的红薯早已凉透。
她这才明白，原来他在那边，根本不如家书上面说的那样。
杨越不仅要面对风雷军的刀枪，还要跟那些盘根错节的士族斗……
姜采薇想起杨越离家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日子，他们刚成婚，他就被拉去征兵……
本来他们不应该有多少的感情的。
可一些情愫即使不见，也在日渐增长，或许是每日的思念，亦或者是成亲那晚偷偷看的那一眼吧……
等姜采薇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她推开虚掩的院门，正准备回去睡觉呢。
下一刻就听见隔壁邻居屋里传来了那边李婶子压低的说话声。
昏黄的油灯从窗纸透出来，在地上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你知道不，我听说镇上的李掌柜要往边境送货。”
隔壁李叔的声音裹着烟袋锅的涩味。
“说是给昌平县的人送绸缎，到时候他们会专走那些没人的小路，能绕开战场……”
李婶子的叹息声轻轻飘出来。
“是啊。我也听说了，可那边的战事听说很要紧的，咱们家大头可要小心的好。”
“谁说不是呢。”
李叔磕了磕烟袋锅，火星在黑暗中亮了一下，又灭了。
“不过我还听王屠户说，县里李掌柜的车队还要经过铁木岭外围……”
“咱们要是能托他给大头捎点东西就好了。”
“天冷了，给他带件新做的厚棉袄，再带点炒面和肉干，总比在营里啃糙米强……”
姜采薇站在门后，听到这些话，竟然在院子里面站了好久忘记了回去屋内。
此时她满脑子都是“李掌柜的车要经过铁木岭”。
她想去找他！
这个念头直接把姜采薇小年那会儿的心思又撺掇出来了。
姜采薇知道边境远，从杨家村到铁木岭，少说也有几百里路。
她知道路难走，翻山越岭不说，说不定还会遇上劫匪和散兵。
可一想到杨越又要打仗，也可能正被困在某个冰冷的战壕里，啃着硬邦邦的糙米，姜采薇就再也站不住了。
夜深了，李婶子跟李叔也睡下了。
均匀的鼾声伴着油灯偶尔的噼啪声。
姜采薇则是悄悄披衣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从炕洞深处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蓝布包。
布包上绣着朵简单的桃花，是她亲手绣的。
解开绳结，里面露出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这是杨越立了功后，朝廷赏下来的钱。
给姜采薇买了地以后这些就存起来了，本来准备给杨越寄过去一点的，所以特意让她藏在炕洞里。
可现在，姜采薇决定用这笔钱去找他。
于是她开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数出十五两，用小块棉布包好，又从箱底找出一个小木盒。
这里面装着根褪色的箭羽——那是当初，杨越教她射箭时不小心折断的。
当时他还笑她“力气小得像只兔子”，如今带上估计也有用。
全部准备好以后，姜采薇开始把银子、家书和箭羽一层层包好，贴身藏在衣襟里意。
然后，她又走到桌前，拿起平时记账用的毛笔，在一张糙纸上写下四个娟秀的小字。
“寻夫，勿念。”
写完又看了看，姜采薇觉得字迹有些抖，便又重写了一张。
直到满意了，他才轻轻放在炕桌上，她知道村里人照顾她。
尤其是隔壁李婶子一家，所以才留下这个纸条，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去向。
“爹娘，保佑我找到阿越。”
姜采薇在心里默念，或许是想到杨越，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等我找到阿越，一定带着他回来，好好去你们坟前给你们上坟。”
随后姜采薇咬咬牙，背起墙角那个早就收拾好的小包袱。
里面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装着两件浆洗干净的换洗衣裳，一小袋炒面，还有几个硬邦邦的窝头。
姜采薇最后看了一眼操持的房屋，然后果断的拉开门，离开了这个待了一年的家里。
白天他虽然去过一次镇上，但跟这会儿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因为这会儿还早，通往镇上的路黑漆漆的，只有偶尔一点月光给她照着脚下的路。
姜采薇便借着这点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偶尔路边的野草划过裤腿，传来沙沙的轻响，吓得她好几次差点跳起来。
她攥紧了怀里的布包，想到里面是杨越的东西，心里肯定是害怕的，但是也有一点坚定。
怕吗？当然怕。
怕黑夜里突然窜出来的野兽，怕迷路走到不知名的深山里遇到劫匪，更怕……再也见不到杨越。
可姜采薇只要想到只要她能走到镇上，跟着李掌柜去边境，就能见到他。
她的脚步就又轻快了些。
终于天蒙蒙亮时，姜采薇终于看到了镇上的轮廓。
此时杂货铺的门板已经卸下，李掌柜也正叉着腰站在马车旁，指挥着两个伙计往车上搬货。
那些货都是些五颜六色的绸缎，用粗布层层包着，码得整整齐齐，放在了最里边，看着就很贵重。
外层则是用一些粗布做掩护，这也是他们跑商的“小手段”。
“李掌柜！”
姜采薇不懂这些，只是看着他们装好就要驾车离开，她连忙快步走过去。
李掌柜听到喊声回过头，见是个陌生的年轻妇人，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你是谁？大清早的，有事？”
他上下打量着姜采薇，见不认识。
她还穿着件半旧的蓝布衫，裤脚还沾着泥点，不像有钱人，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我是杨家村的，想跟您搭个伴，往边境去。”
姜采薇开始还被李掌柜的态度吓了一跳。
随即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手心却因为紧张冒出了汗。
“我只到铁木岭附近就下车，绝不给您添乱，还能帮您记账、清点货物，您看行吗？”
“胡闹！”
听到这话李掌柜脸一沉，嗓门也提高了。
“我这是去做生意，带着个妇人像什么样子？”
“再说边境现在在打仗，你一个妇道人家去凑什么热闹？”
旁边的伙计也跟着笑着附和。
“对啊，姑娘，我们掌柜说的在理，边境可不是好玩的地方，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多次被拒绝姜采薇的脸一下子红了，却还是梗着脖子往前走了半步。
“我……我是去寻我丈夫，他在铁木岭当兵。”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圈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