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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悦站在客厅中央，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父母的话语像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剐着她的心。
这说明，她要成家家里的牺牲品。
“妈，您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她声音发抖，“上个月您还夸哥哥有主见，找了个好姑娘。怎么轮到我就变成必须慎重了？”
阮佩芝放下茶盘，瓷器与玻璃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还维持着那种习惯性的温和表情，但眼角已经绷紧了。
“悦悦，这怎么能一样？你哥哥是男儿，娶妻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可你是姑娘家，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妈妈能不为你把好关吗？”
“把好关？”阮秋悦冷笑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对母亲露出这样的表情，“您所谓的把关，就是让我嫁给冯煦那种目中无人的家伙？”
“他今天说的话您没听见吗？他说哥哥娶小九是掉价！”
霍振国压抑着情绪，走到女儿面前，声音低沉而威严，“秋悦，注意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阮秋悦仰头看着父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爸，您平时最疼我了，现在却要逼我嫁给一个目中无人的人？”
“冯煦那孩子就是说话直了些。”阮佩芝急忙插话，“他父亲是副厂长，家里条件多好啊。你嫁过去就是干部家属。”
“不用在互助中心天天跑腿受累，而且对咱们家也有所助益。”
“互助中心怎么了？”阮秋悦声音陡然提高，“我在那里帮助军属解决问题，我觉得很有意义！难道在您眼里，只有坐办公室才叫体面工作？”
“再说了，如果我想换工作难道非要靠着他们冯家来安排吗？”
阮佩芝被女儿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
她张了张嘴，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应。
这个从小乖巧听话的女儿，此刻站在她面前，眼中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
霍振国皱起眉头，军人的威严让他无法容忍这种顶撞，“阮秋悦！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冯家这门亲事，是我和你妈反复考虑过的。”
“冯煦年轻有为，马上就要提干，他父亲在厂里......”
“所以呢？”阮秋悦打断父亲，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所以我就该像个物品一样，被安排给对家族最有利的人？”
“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问过我喜不喜欢他吗？”
“凭什么我哥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姑娘，我的婚事就该由你们来安排？”
之前，她是多么赞成和羡慕哥哥和姜九梨处对象啊。
可眼下，当自己的婚姻大事即将成为牺牲品时，她犹豫了。
她甚至希望被安排的那个人，是哥哥！
她知道这种想法很自私，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阮佩芝突然提高了声音，脸上温和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痕，“我和你爸结婚前只见过三次面，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
“那是你们。”阮秋悦猛地擦去眼泪，“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哥哥可以自由恋爱，为什么我就必须接受包办婚姻？这不公平！”
“你哥哥......”霍振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确实默许了儿子与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姜九梨交往，但那是因为儿子性子刚烈，他不想因此与独子产生隔阂。
可女儿不同，女儿是要嫁出去的......
阮佩芝看丈夫沉默，急忙接过话头，“悦悦，妈妈不是偏心。”
“你哥哥的婚事......唉，他性子倔，我们拗不过他。但你不一样，你从小就懂事，又是女孩......”
“所以我活该当牺牲品？”阮秋悦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就因为我懂事，所以我活该做出牺牲，对吗？”
阮秋悦一直觉得，自己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公主。
父亲宠，母亲疼。
爷爷奶奶也把她捧在手心里。
哥哥虽然少言寡语，但对她的要求也是尽量满足。
在今天以前，她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现在，她猛然清醒了。
不是的，不是的！
在家族的利益面前，她只能像商品一样被交易，被置换。
这种认知，让她接受不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阮佩芝终于失去了耐心，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什么叫牺牲品？妈妈给你找的这门亲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冯煦哪点配不上你了？”
“是我配不上他！”阮秋悦几乎是喊出来的，“我配不上他们冯家的门第，配不上他张口闭口的强强联合！”
“我今天把话撂这儿，我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也绝不会嫁给冯煦，你们别想把我卖给冯家！”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客厅里炸开。
阮秋悦偏着头，左脸颊火辣辣地疼。
她缓缓转回来，不敢相信地看着从未动过她一指头的母亲。
阮佩芝的手还悬在半空，眼中满是震惊，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动手。
霍振国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妻子的手腕，“佩芝，你怎么能......”
“我......”阮佩芝嘴唇颤抖，看着女儿脸上迅速浮现的红印，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悦悦，妈妈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阮秋悦慢慢后退，眼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您打我，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她的心碎裂了。
从小到大，她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听过。
可今天！
母亲为了一个外人，竟然打了她！
“不是的，悦悦......”阮佩芝想上前，却被丈夫拦住了。
“让她冷静一下。”霍振国沉声道，但眼中也闪过一丝懊悔。
这可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啊！
阮秋悦的目光在父母之间来回游移。
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终于明白了。在你们眼里，我从来就不是独立的个体，只是你们用来巩固地位的工具。”
“胡说八道！”霍振国厉声喝道，“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