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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悦抬起泪眼，声音里带着不解和委屈,“小九，我真的不明白......我只是想帮他，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的家庭啊！”
姜九梨轻轻叹了口气，拉着阮秋悦在床边坐下。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悦悦，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姜九梨斟酌着词句，“你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父亲是首长，哥哥是团长，你从来不知道为钱发愁是什么滋味。”
阮秋悦咬着嘴唇不说话，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
“但谢远舟不一样。”姜九梨继续道，“他父亲早逝，母亲体弱，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他每个月那点工资要精打细算，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姜一苹端来热茶，轻声补充，“对他来说，接受你的帮助，就等于承认自己没本事照顾好家人。”
阮秋悦捧着茶杯，热汽氤氲中她的眼睛更红了，“可我是真心想帮他啊......”
“你的心意他当然明白。”姜九梨握住她的手，“但悦悦，你想过没有？如果他接受了你的帮助，以后你们在一起了，每次吵架他都会想起这件事，会觉得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
阮秋悦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一层。
姜九梨看着她迷茫的表情，继续道，“这不是对错的问题。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他的自尊心也是真实的。就像......”
她想了想，“就像你送给一个快要饿死的人一块面包，他却宁愿饿死也不吃，你会觉得他不可理喻，但对他来说，这可能比生命还重要。”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阮秋悦偶尔的抽泣声。
过了许久，阮秋悦才小声说，“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姜一苹和姜九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悦悦，”姜九梨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经济上的？”
阮秋悦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
“你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姜九梨轻声道，“而谢远舟经历过太多苦难。你们看待世界的方式，处理问题的方法，甚至是表达感情的方式，都可能完全不同。”
她停顿了一下，决定说得更直白些，“比如今天这件事，你觉得帮助他是理所当然的，但他会觉得这是施舍。”
“将来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这样的矛盾会出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阮秋悦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可以学啊......我可以试着理解他。”
“这不是学不学的问题。”姜九梨摇头，“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就像......”
她想了想，“就像你永远无法真正理解饿到胃痛的滋味，他也永远无法理解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拿出三百块钱帮助一个朋友。”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插进阮秋悦心里。
她突然意识到，她和谢远舟之间隔着的，远不止家庭条件的差距。
夜更深了，院子里传来细碎风声。
阮秋悦蜷缩在床上，眼泪已经流干了，但心里的疼痛却丝毫未减。
姜九梨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让她第一次真正开始思考自己和谢远舟之间的鸿沟。
她想起谢远舟说起弟弟妹妹时眼中的温柔，想起他提到母亲病情时紧握的拳头，也想起他拒绝帮助时眼中的挣扎。
这些细节串联起来，渐渐拼凑出一个她从未真正了解的谢远舟。
一个背负着太多责任，自尊心极强的男人。
而她呢？
她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连烦恼都是奢侈的。
她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
却从没想过，爱情本身也会被现实磨得千疮百孔。
隔壁床上，姜九梨听着阮秋悦翻来覆去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个单纯的姑娘，正在经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心碎。
而这样的成长，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第二天清晨，阮秋悦顶着红肿的眼睛起床时，发现姜九梨已经去上班了，桌上留着一张字条和热好的早饭。
“悦悦，今天好好休息，我帮你请假，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才能想明白，别太勉强自己。”
阮秋悦捧着字条，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机械地吃着早饭，味同嚼蜡。
上午，她强打精神又去了互助中心上班。
姜九梨有新的任务，必须出外勤。
中午休息时，阮秋悦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
忽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阮同志在吗？”
她的心跳瞬间加速，手中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
抬头看去，谢远舟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布包，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谢远舟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憔悴，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阮秋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弯腰捡起笔记本，“谢同志，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要平稳，但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谢远舟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布包放在桌上，“这是......你昨天落下的围巾。”
阮秋悦看着那个熟悉的格子围巾，心里一阵刺痛。
这是她特意为看电影戴的，没想到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谢谢。”她轻声说，却没有伸手去拿。
两人之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谢远舟低声道，“昨天的事......对不起。我说了过分的话。”
阮秋悦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但谢远舟接下来的话又将她打入谷底，“但我还是觉得......我们不适合。你值得更好的人，一个能给你优渥生活的人。”
阮秋悦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这就是你最后的决定？”
谢远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点点头。
“好。”阮秋悦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那我尊重你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