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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菊看着儿子倔强的侧脸，心如刀绞。
她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
这个孩子从小就把所有重担都扛在自己肩上，从不肯为自己考虑半分。
“小舟......”黄菊颤抖着握住儿子的手，“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幸福。”
谢远舟别过脸去，不敢直视母亲含泪的眼睛，“我现在就很好，您别担心。”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清脆的童音，“哥，真的是你回来了！”
谢远舟回头，妹妹晓雨和二弟远风站在门口，脸上写满惊喜。
小姑娘十岁了，瘦瘦的，衣服上打着补丁，但眼睛亮晶晶的。
“小雨，小风！”谢远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张开双臂。
小姑娘立刻扑进他怀里。
“哥，你怎么瘦了？”谢小雨仰起小脸，担忧地问。
谢远风则兴奋地嚷嚷，“哥，我这次考试得了第一名！老师说我可以跳级！”
谢远舟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小风真棒！”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糖果，“给，这是你俩的奖励。”
两个孩子欢呼着接过糖果，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
黄菊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欣慰和心疼。
儿子自己舍不得用钱，却总惦记着给弟弟妹妹带零食。
晚饭后，谢远舟帮弟弟妹妹检查作业，又给母亲熬了药。
夜深人静时，他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繁星发呆。
“大哥......”谢小雨揉着眼睛走出来，在他身边坐下，“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的确是事实。
因为从小家庭条件艰苦，时刻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养成了她会察言观色和心思敏感自悲的特点。
谢远舟有些惊讶，“怎么这么问？”
“你笑的时候，眼睛都不亮了。”小女孩认真地说，“以前你回家，总是高高兴兴的。”
谢远舟心头一颤，没想到妹妹这么敏感。
他轻轻搂住小雨的肩膀，“哥哥只是工作太累了。”
谢小雨靠在他肩上，小声说，“哥，你别太辛苦。等我长大了，我来赚钱养家，你就能轻松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谢远舟的心。
他紧紧抱住妹妹，喉咙发紧，“傻丫头，哥哥不辛苦。”
月光下，兄妹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谢远舟想起阮秋悦曾经说过的话：“你弟弟妹妹真幸福，有你这样的哥哥。”
当时他只当是客套话，现在想来，却品出了几分真心。
第二天一早，谢远舟就去供销社买了肉和鸡蛋，又给弟弟妹妹买了新书包。
这才放心回了厂里。
谢远舟回到军工厂后，整个人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每天最早到车间，最晚离开。
工装口袋里永远揣着技术手册，连吃饭时都在研究图纸。
“谢工，这零件您看看是不是这么装？”年轻学徒小王怯生生地问道。
谢远舟放下饭盒，擦了擦手，“我看看。”
他仔细检查着零件组装，手指在金属部件上轻轻摩挲，“这里要再拧紧半圈，不然会有安全隐患。”
“谢工真厉害！”小王由衷赞叹，“您怎么什么都懂？”
谢远舟嘴角微微上扬，却很快抿成一条直线，“多学多练罢了。”
他转身走向机床，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孤独。
车间的老师傅们私下议论，“小谢这孩子，技术是真好，就是太拼了。”
“听说家里条件不好，还有个生病的娘要养。”
“可惜了，这么优秀的小伙子......”
这些话偶尔飘进谢远舟耳朵里，他只是默默低头，将机床转速又调快了一档。
轰鸣声中，没人看见他眼中闪过的痛楚。
夜深人静时，谢远舟常常独自站在宿舍窗前。
月光洒在他刚毅的脸上，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他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布包，里面静静躺着一条格子围巾。
那是阮秋悦的。
上次打着送围巾的名义，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又把围巾带了回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围巾，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谢远舟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阮秋悦含泪的眼睛。
“对不起......”他低语着，将围巾紧紧贴在胸口。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一心投入到工作当中，就会慢慢遗忘很多事，包括一些人。
可现实不是这样的。
他忘不了，真的忘不了！
与此同时，阮秋悦在互助中心的表现也让同事们刮目相看。
“阮同志，这份报表做得真细致！”李大姐惊讶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阮秋悦微微一笑，“应该的。”
她低头继续整理资料，长发垂落，遮住了泛红的眼眶。
午休时，姜九梨悄悄来到她旁边。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阮秋悦忙碌的身影，心疼地叹了口气。
“小九？”阮秋悦抬头看见她，强打起精神，“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姜九梨晃了晃手中的饭盒：“给你送点吃的。”
她打量着阮秋悦明显消瘦的脸颊，“你最近都没好好吃饭，今天我三姐调休，就给咱俩送了饭过来。”
阮秋悦接过饭盒，故作轻松，“哪有，我吃得可多了。”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阮秋悦机械地咀嚼着饭菜，眼神飘向远方。
“不知道他......还好吗？”半晌，她轻声问道。
姜九梨筷子一顿，“谁？”
“你知道的。”阮秋悦苦笑，“谢远舟。”
“听说在厂里表现很好。”姜九梨想了想回答，“就是......太拼了。”
阮秋悦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他本来就很优秀。”
一阵沉默。
“悦悦。”姜九梨终于忍不住，“你要是实在放不下......”
“我没事。”阮秋悦打断她，扬起一个灿烂却破碎的笑容，“真的。”
可当夜深人静，阮秋悦蜷缩在被窝里，泪水还是浸湿了枕头。
“为什么......”她咬着被角，无声地哭泣。
人有时候的痛苦，皆来自于得不到。
她想，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所以才不肯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