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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皇...皇上!
黄尊素和阎应元转头看着凌蒙初,
「玄房先生,怎麽了?」
凌蒙初尴尬地笑了笑,「你们可真敢想。我一个写书编话本的都不敢如你们这般想。天马行空,羚羊挂角。」
「打仗嘛,最本质也最基本的招数就是一力降十会。
拼兵强马壮,拼人多势众,拼粮足钱多。『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就是这个道理。
等到实力相等或者处于劣势,就要用计谋来奠定胜局但计谋的本质是什麽?是欺骗。既然是欺骗,那天马行空,羚羊挂角就很正常了。」
阎应元的话让众人脸色一变,
黄宗羲不服气,「丽亨兄,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兵戎之事,怎麽能是欺骗呢!」
阎应元哈哈大笑:「大哥儿不服气的样子,跟当时的我一模一样。」
黄尊素问:「这话不是丽亨说的?」
「不是学生,是奇人老弟,不过他后来一番解释说服了我,于是也认可了这个道理。」
「丽亨兄,什麽道理,你给我说说。」黄宗羲道。
「用兵,无非就是扬长避短,避实击虚,
如何扬长避短?那就是布下重重迷局,让对手把你的短处当成你的长处,把你的虚处当成你的实处,自己撞到刀尖上来。
如何避实击虚?那就需要识破对方的欺骗,看清楚对手真正的虚实。
做到这点,换个说法,也叫掌握战场主动权。
掌握战场主动权,就要看清楚对手的本质。他的弱点,他的需求,他的想法...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而是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这些话是奇才老弟学完《战术学》后的一篇感悟。」
黄尊素默然一会,「这个刘奇才还真是位奇才,有机会能见他一面。」
凌蒙初见他们在战事上越聊越起劲,连忙出声转移话题。
「真长,你在报国讲习所进修得如何?」
黄尊素含笑答道:「里面教的都是真本事。也有数学丶运筹学,还有农学丶水利学丶商学和会计学。
来教课的老师也多,有玄扈公(徐光启)丶有司礼监尤公公,有制置司经济厅和财政厅的几位大才,还有黄圃军校的几位老师不过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科学方法论和辩证唯物法。
这两个学问才是经天纬地的真学问!」
凌蒙初神情复杂,「真长是识货之人。这两门学问是皇上开创的,只有进位置司在报国寺开办的讲习所进修班,才有机会学到。」
黄尊素神情更复杂,「当初我听人说这两门学问是皇上开创时,真的是一点都不敢相信。后来在进修班上学习了几篇文札,读到那些通俗易懂丶一脉相承的文字,我相信了。
我明白,只有那些没有陷在儒理学问的天纵之人,才会想出这看似开天辟地,实际上是厚积薄发的学问。
就像文札里说的一样,量变积为质变..:」
凌蒙初突然笑了,「真长习惯就好。能进报国讲习所学习,是件大好事。我们制置司第一批人,按照皇上的说法,叫先上岗,在岗学习。
白天料理政事,晚上上课,回家后还得写学习总结,真长,两个月下来,我们都长了一双熊猫眼。」
「熊猫眼?」
「就是一圈黑眼圈,跟四川边地的食铁兽一般。」
四人一边吃菜喝酒,一边闲聊,
黄宗羲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玄房先生,最近我听说六部和其它衙门在抓人,抓了不少人,到底怎麽回事?」
「锦衣卫镇抚司侦察局在关宁破获多起东虏内奸案,讯息传回京师,和安保局侦办的刘保丶韩宗功案合办。
据镇抚司发给我们文化局的登报讯息,李成梁女婿,与李永芳并列的奸细头目韩宗功,曾经化名武长春,自万历四十五年潜入京师,携带重金收买兵部季应诚丶李廷桂丶李廷栋丶薛应魁丶周应元丶刘保等官员。
伪造履历,冒领武举,骗充武职,然后四处钻营,收集情报..:
关宁那边的讯息还没有完全给出来,总之是抓了不少人。
安保局主事崔奇观还在审理和侦办...」
说到这里,凌蒙初摇了摇头,「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朝廷上下,居然有这麽多官吏,为了蝇头小利出卖军情,勾结东虏。辽东败坏到今日这个地步,这些人作孽不少!」
吃到夜色降临,凌蒙初摇摇晃晃地离开。
黄宗羲指挥仆人收拾桌面,然后去北房泡茶,西厢房只留下黄尊素和阎应元。
「丽亨,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什麽奇怪?」
「禁内。」
阎应元看着黄尊素,精光闪闪。
「真长先生想说什麽?」
「皇上真的微恙,在西苑养病?」
「先生之见?」
「丽亨也看出端倪,不妨你先说。」
「学生不知道说什麽。」
黄尊素看着这个年轻人,摇了摇头,「你这个滑头啊,我先说就先说,皇上不在京城。」
阎应元脸色微微一变,迟疑一会答道:「在关宁。」
黄尊素仰首哈哈大笑起来。
阎应元却正着脸没有笑,也没有出声。
黄尊素笑了十来息,似乎觉得自己一人笑甚是无趣,逐渐收住了笑容。
「丽亨在想什麽?」
「真长先生,学生甚是遗憾,没有赶上这场惊天动地的战事。」
「你觉得会大胜?」
「全力以赴,出其不意。学生怎麽看都会赢。而且这次用的兵,用的将,都跟以前不同。」
黄尊素神情凝重,「如果皇上在辽东大胜。这朝堂的局势会天翻地覆。」
阎应元不客气地接言:「而今这朝局,不天翻地覆一番,如何扶危定倾?如何再造大明?」
「再造大明?」
黄尊素喃喃地说,「丽亨,看来你在黄圃军校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此时山海卫城军营校场旗杆下,站着一身仙鹤朱袍的孙承宗,一身孔雀朱袍的喻安性,还有茅元仪丶熊廷弼等人。
上千全副兵甲的官兵围站在周围,虎视耽地看着中间。
校场里中间,跪着一百多位被剥去官服,五花大绑的内奸官吏,其中包括陈御史丶杨御史丶吴御史,以及锦州缙绅常谷山常员外。
吴御史仰着头大声喊道:「孙承宗,你没权抓我!我是都察院的御史,两榜进士!你只能弹劾我,无权抓我。」
「吴道举,不要忘了,这里是关宁,是前线,行的是军法。」
「哪里你也不能抓我!什麽狗屁军法,它管不到进士御史!」
知道到了生死关头,吴道举也豁出去了。
「哼哼!」孙承宗冷笑两声:「勾结东虏,走私违禁,出卖军情,国法军法都能管你!」
「诬蔑!赤裸裸的栽赃诬蔑!」吴道举叫嚣道,「那些都是奸人伪造我的字迹,栽赃陷害。」
「你家里搜出那麽多赃银,你眼瞎看不到?你心腹管事亲自画押的口供,你眼瞎看不到?你亲笔写给李永芳的书信,你眼瞎看不见?」
吴道举眼睛一转,乾脆撕破脸皮,「孙承宗,你这是要陷害我!铲除异己!
好,好,快送我去京师,我要跟你打官司,从都察院打到皇上面前!」
吴道举打的如意算盘,进到京师,他的师门好友不计其数,平日里收受了自己那麽多好处,危急时刻也该出把力!
有没有理,不在于有没有证据,而在于你的嗓门大不大!
自己好歹也是正道之士,曾经是东林党一员,一起跟着扬清激浊,众正盈朝。只是后来东林党被魏阉打得七零八落,自己也立即改投他家。
反正大明朝堂上不缺派系,各个都是正道之土。
只要去了京师,你孙承宗虽然是帝师,可是不党不群的你,根本吵不赢人多势众的我们。
陈御史丶杨御史身为好友,立即看出吴道举心里的算盘,纷纷出声道:「没错,孙承宗,你没权抓我,你这是越!」
「孙承宗,你居然不奉批红部令就敢抓我们,你何止是越,你是擅权!」
「孙承宗,我看你是想做曹操王莽!」
其他官吏跟着大声:「孙承宗,你越擅权!」
「孙承宗,我们要去皇上那告你,靠你想谋逆做王莽曹操!」
突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我可以抓你们,还可以杀你们!」
众人面面相,谁这麽狂妄!
孙承宗只敢抓我们,绝不敢说杀我们!
一男子身穿戎装,外罩红衫袍,头戴大帽,校场旗杆后面的棚子里走了出来。
这人谁啊!
孙承宗丶喻安性等人叉手长揖,齐声大喊:「臣等拜见皇上!」
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