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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十三急忙收回追随的目光，转身恭敬的喊道：“师尊！”
躲在房间里面的人，正是百草宗宗主，石斛。
石斛手中拂尘轻轻一晃，一道无形的大手，搀扶起慕十三。
“十三，你的父亲，是人皇。”
“你身上流淌着人皇的血，是尊贵的二皇子。”
“你这一拜，老夫受不起。”
慕十三依旧恭敬的对面前的人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慕十三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皇家争斗，从来都是惨无人道。”
“幼时我身体孱弱，也没有强大的舅父。”
“若不是师尊收我为弟子，将我带走，恐怕我已早早的夭折了。”
慕十三提到此处，感触颇多。
一张脸上，满是恭敬。
对着石斛又是一拜。
石斛点点头，赞赏的说道：“老夫果然没看错人。”
“你才是真正的，万民所盼。”
慕十三抿着嘴唇，无奈之色挂在脸上。
这一句万民所盼，像是沉重的枷锁，结结实实的套在他的身上。
若是有的选，他倒是希望游戏人间。
“十三。”石斛发出一声感慨：“这是命数。”
“天道轮回，修行界已多年没有旷世奇才出现，魔界已倾巢出动。”
“一场浩劫正在展开。”
“归元宗之战，是开始，却不是结束。”
“真正的丧钟才刚刚敲响。”
“修仙界已是不堪一击，魔界却逐渐壮大，人间饿殍遍地，战火不断。”
“十三，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慕十三不想去想，可身为皇子，又不得不想。
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抬头，清澈的眼中，已经被愁苦覆盖。
一开口，无力和无奈交织。
“人渺小如蝼蚁，却也如同蝼蚁一般，数量众多。”
“修行界，靠的是浩然正气，修的是道心。”
“而魔界，最喜欢的就是尸体和战乱。”
“魔由心声，人的心却是脆弱不堪的。任何负面情绪，都能成魔。”
慕十三低下头。
颤抖着声音说：“人间的疾苦，会不断地壮大魔界，削弱修行界。”
“国泰民安，才是三界之福。”
石斛欣慰的点了点头。
看着自己的徒弟。
缓缓道：“你说的都对。”
“你不曾参与归元宗一战，不知道当时情景。”
提到这件事情，石斛的脸上，也挂满了凝重。
“当时，看见南屿崩溃的神情，你知道，天机门门主，对我说了什么吗？”
慕十三身体微微颤抖一下。
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可同样，他能预判天机。
“说什么了？”知觉告诉慕十三，他不该听。
偏偏嘴比脑子还要快。
石斛叹息道：“魔族壮大，南屿壮大。与魔王抗衡的，非南屿莫属。”
慕十三欣喜道：“好事！”
“好事？”石斛苦笑：“还有后半句。”
“而她，亦是魔。”
慕十三笑容瞬间消失：“什么意思？”
“有些时候，天机就是这么奇妙。”
“那一天，若不是看见了水月的魂珠，我们五大宗门，此刻将不复存在。”
“她一人，便可屠杀我五大宗门。”
“更何况是这人间？”
慕十三笑不出来了。
石斛又说：“你在好好想想，她身后那人的名字，叫什么？”
“莫！”慕十三刚开口。
忽地惊觉。
颤抖着声音，呢喃着：“莫，日且冥也……”
“太阳落在了草地上。”
“是啊！”石斛的声音，也跟着颤抖：“她是要彻底，摧毁一切白昼。”
“稍有不慎，她就是让光永远消失的人。”
慕十三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有些颓靡的倒在地上。
“所以师尊，您想怎么做？”慕十三问。
石斛长叹一口气：“但愿她一心向善。”
“否者，我只能云游四海，寻出那几位隐世门主，携手灭她！”
慕十三身体又是一晃。
他无法反驳。
可那眼神之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光，坚定道：“我会护着她！”
“谁？”石斛的喝问如惊雷炸响，手中拂尘猛然一抖。
银丝翻飞间，一道裹挟着刺骨寒意的冰锥，如游龙般直刺屋顶！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冰锥穿透瓦片。
却只在空气中炸开一团腥臭的黑气，四散的黑色雾气仿若活物，扭动着渗入夜色。
“魔族！”
两人同时变色，默契地旋身掠上屋檐。
可方才的位置空空如也，唯有几片破碎的瓦砾在风中微微颤动。
他们目光如炬，灵力在周身翻涌，警惕地扫视四周，却连半个人影都捕捉不到。
两人循着若有若无的魔气追踪而去，一路疾驰，竟追到了汾城护城河旁。
如水的月光洒在河面上，粼粼波光中，南屿的身影孑然而立。
她背对着两人，长发随风轻扬，一袭白衣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是她？”
石斛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身影。
眼中杀意翻涌，“她身上魔气四溢，留之必成大患！”
话音未落，他周身灵气暴涨。
手中拂尘再挥，数道冰刃便朝着南屿激射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慕十三身影如电，瞬间闪至石斛身前。
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屏障，堪堪拦下致命攻击：“师尊不可！”
他焦急地看向河岸边的身影，眼中满是复杂神色。
“您想想，若真是她，以她的性子，岂会不战而逃？”
“再者，她如今实力通天，五大宗门都难以抗衡，我们又岂是她的对手？”
“强攻只会徒增伤亡！”
石斛的攻击被阻，却仍死死盯着南屿，周身杀意未减分毫。
慕十三见状，心一横，向前一步。
语气坚定：“我去和她谈谈！”
说罢，他再不犹豫，身形如离弦之箭，朝着南屿疾飞而去，最终稳稳落在她身侧。
南屿依旧坐在那，平静的水面，倒映着她绝望的脸庞。
水波晃动，拿到孤独的倒影旁边，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慕十三站在南屿身旁，轻轻咳嗽了一声。
南屿也不抬头，只是安静的盯着水面。
不等慕十三开口，自言自语的说：“是木芙蓉。”
“我寻着她的气息追出，却只是一道残影。”
“呵呵……”
“这才多久，她竟将分身用的如此熟练。”
没想到，一来南屿就会给自己解释。
慕十三脸上顿时笑容浮现，心中暗暗窃喜，这样看来，是不是说明。
自己在南屿的心中，其实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慕十三嘴角压不住。
“嗯！”
“我加强护卫，确保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听了慕十三的话，南屿没什么反应。
不咸不淡的说：“黄芪是黄天霸的后人，按理说，她该留下。”
毕竟带着一个人，仅仅只是累赘。
“黑水军手中还有黄天霸的儿子，有空的时候，你救一下。”
“黄芪我还有用，要带在身边。”
南屿不咸不淡的说完，似乎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南屿。”
慕十三声音中有了一丝遗憾：“你就不能留下来吗？”
南屿也看着慕十三，笑了：“你呢？不能走吗？”
“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慕十三惊住了。
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南屿。
南屿又说：“去哪儿都可以，不是吗？”
“我帮你，你想走，谁也拦不了。”
这一瞬间，慕十三能够听得见，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就差那么一点，他真的就要答应了。
可最后，还是硬生生忍耐住心中的冲动想法。
苦涩一笑。
无奈的说：“天下，需要我。”
南屿莫名的涌起一股火气。
一把揪住慕十三的衣服。
她炯炯目光，明明是看着慕十三，又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人。
气愤的咆哮：“你到底有没有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你要守护的，究竟是一群什么人？”
“他们自私，贪婪，甚至无恶不作。”
“民不聊生不是你的错，是人的错。是那颗肮脏的人心。”
“搭上一切，去守护这些脏东西，值得吗？”
南屿的声音，开始颤抖，甚至开始沙哑。
手越来越用力，就连肩膀，都在微微的颤抖起来。
“就算你拼劲一切去守护，他们会说你一句好吗？”
“只会不断地榨干可利用价值。”
“你的牺牲，在他们的眼中，只是犯蠢。”
“值得吗？”
南屿的肩膀，颤抖的更厉害了。
一颗滚烫的眼泪，猝不及防落在了慕十三的手背上。
慕十三忽地一颤。
他知道，目前的南屿，是不可能为她落泪的。
慕十三伸手，一把将南屿拥入怀中。
忽然，感受到她空荡荡的右臂。
他强忍着难受。
也感到了南屿的抗拒。
却抢在前面说：“不后悔！”
“我不后悔，水月也不后悔。”
“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以这个身份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要履行我们的任务。”
“可能唯一的遗憾，就是辜负了你的期望。”
轰！
这句话，就像是平地惊雷，彻底在南屿的心口上炸开了。
“啊！”
“蠢货！”
“滚开！”
南屿情绪激动非凡。
身上的灵气忽地爆发而出。
猛然一震，直接慕十三摊开，让他朝着护城河中坠落。
而南屿，则是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一句：“我不是你们。”
“这世界是黑是白，都和我无关。”
“天下苍生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为他们牺牲，绝无可能！”
“要么井水不犯河水，若招惹我，绝不姑息！”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