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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剁了它(第1/2页)
陈命是那种越遇见事越静的人。
事情越重,他就越沉默。
也许跟从小到大受欺负有关系,一般人,不至于六岁出头,要与山中野狗争食。
所以他能忍。
陈命不先动刀,因为他知道,先出手,不好赢。
换成平时,他可以拿自己的命作破绽,去赌一刀。
但这一次,他不想赌,他要百分百的,砍下这个男人的头。
红袍男人也不急,他决定和陈命分享一些事:
“我从北州各地,选走了一大批孩子,然后把他们关在同一所地牢里,饿了七天。”
“第三日的时候,我在黄昏时分,放进去了七只老鼠。”
男人啧啧一声,似乎在回想当时的画面。
“我才堪堪珉茶,茶叶还没舒展开来,七只老鼠就被吃了个精光,那个孩子是叫周远吧?运气不错,抢到了一只尾巴。”
“后面的画面更精彩,人离深渊只有一步时,不需要人推,只要风轻轻一吹,就再也爬不上岸。”
“为什么我对那两个孩子印象深刻,所有人都先朝着最亲近的人动嘴,因为他们知道,下手之人防备心最低,成功率最大。”
“唯独那两个孩子,就是其他亲生手足相食时,他们都没有动摇过。”
“七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与我而言,刚刚好。”
“整整七百人,吃来吃去,死了六百二十八人,活下来的,不过七十二人。”
男人说出这些数字时,如数家珍。
“贱民的命就像是苍蝇的卵,除不尽,用不竭,到我这里进修,飞黄腾达啊,不过免去了变为蛆虫的命,成为了一只只用来恶心人的蝇虫。”
男人说到这有些惋惜:
“我还是眼力不够,当初要是把你带回去,估计你这只苍蝇,不至于轻易被捏死,你要比他们,有用的多。”
男人看陈命握刀的手,越来越紧,却迟迟没有挥出。
他轻蔑一笑,从发髻上抽出一根银针,舔舐了一口:
“不错,符合我对贱民认知的标准,心存侥幸且不知天高地厚。”
陈命看着男子手中结发如霜的寒针,他瞳孔微缩,出了刘家村后,他做的都是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生计,这寒针他在杀器谱里见过:
寒玉髓,由昆仑雪狱下的阴脉玉髓炼制而成,一针入穴,骨如冰裂。
男人动了,无影无形。
陈命不躲,一针换一刀,算他划算。
寒针挡住刀刃,男人与陈命不过咫尺,舌口下又是一针。
陈命反应极快,但还是被射中了左臂。
寒玉髓扎进人体时顷刻融化,这只冻僵的左臂,废了。
陈命抽身躲针时,一刀也奋力砍了进去,男人没有想到一把破钢刀,竟然斩断了他的寒玉髓。
他看着胸口被划破的官袍里,多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什么刀?”
陈命笑了,声音很轻:
“宰狗刀啊。”
男人要陈命死,袖口多出两针,身形鬼魅般的消失在了风雪里。
陈命转身就是一刀。
带有预判性的奇快无比,他中了一针后,只能来到他最熟悉的环节,赌命。
但他觉得自己不会赌错,因为男人,似乎觉得自己的命,很值钱。
而野狗也是这般,吃了他一记钢刀后,总喜欢从背后扑出来。
这一次,换成男人废了一臂,但他的手,是彻彻底底与身体断联。
陈命很遗憾,这一刀要是再快一点,这雪地上,就是男人的狗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十七章:剁了它(第2/2页)
一根寒玉髓封住失血的断臂处,男人的眼,血红无比。
他癫狂的射出三根寒玉髓,却被一道枪火挑飞,天地一色中,缨枪上的一抹红,分外亮眼。
男人见到宋颖后,表情微微错愕,随后怨恨的看了一眼陈命后,逃入了风雪中。
犹如丧家之犬。
陈命想追,但左臂的寒毒爆发,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倒在了雪地里。
宋颖看着面前这个不甘心的男人,好言相劝:
“穷寇莫追,身上的伤,才是要紧事。”
陈命艰难的把钢刀递到女人手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很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宋颖心神一颤:
“剁了它。”
宋颖扶起陈命:
“这倒是大可不必,我宋家枪正好抑制这寒毒,你要忍着点。”
她褪去陈命外衣,只见背上刀疤不计其数,有新有旧,中了寒玉髓的左臂已经大面积发紫结霜,寒气外渗,远远比她预想的严重。
“我只敢打进去三枪,若是三枪寒毒不能逼出体外,你这只左臂,保不住。”
陈命稍稍挺直了腰板:
“来。”
宋颖手中枪名燎原,她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一枪直接点进陈命穴位。
冰火两重天下,陈命一口鲜血咽回肚中,没有作声。
一枪无用,宋颖再点一枪,精准,决绝。
陈命忍受不住,只感觉气血翻涌,连同那口卡在喉咙里的鲜血,一齐吐了出来。
宋颖说好的三枪,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陈命见身后半天没反应,吐了一口血沫,再度挺直腰板,表明了态度。
宋颖只咬紧牙关,又是一枪送出,这一次陈命失去意识,半天才醒过神来。
他抹去嘴角的鲜血,感觉自己的左臂还是抬不起来:
“再来一枪。”
宋颖摇摇头:
“风险太大,”
风雪落到陈命肩头,他摆摆手:
“手有没有其实不重要,主要这条命我再清楚不过,耐造。”
“还有没做成的事,我舍不得死。”
宋颖选择尊重陈命,枪出入龙,照一身肝胆。
陈命左臂上的霜被这一枪尽数抖落,他就用这只左手,立着钢刀起身,像个没事人一般继续往前走。
宋颖眼中,男人的背影如此瘦弱,但却好像没有一丝倒下的可能。
北境常年风雪,而南部正值盛夏,天南地北的悬殊,是老天爷独到的情趣,他要这人间,有不同。
野州,石头山,顾名思义,顽石遍山,不见一草一木。
一个碎嘴子挑着两担子羊皮卷,走走停停:
“先生,这满山的石头,一丝水汽都没有,给我走的干口舌燥,累的腰酸背痛。”
“没搞错地方吧?”
“这能是人间仙观,三福洞天?”
他身前一位独臂书生,只是自顾自往山上走。
碎嘴子唠叨了一路,独臂书生也没回他一嘴,就是停步等他,都不曾有过。
他朝着石堆,吐了一口唾沫:
“别说仙鹤灵芝了,鸟不拉屎的地,毛都长不出一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还什么先天福地,可惜了我这些棋谱,暴晒一日,不知道再出手,还能不能卖出好价钱。”
男人嘴上是不停埋怨,但他的脚没有停过,一直跟在书生身后,不过五十米。
男人只顾着赶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吐过唾沫的石头缝里,开出了一朵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