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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果抓着王婶的手，晃了晃央求道：
“婶子别担心，我卖药材，能挣银子。喏，这五花肉，就是昨天卖了药材买的。”
“我这趟去县城，还想顺道卖些药材，县城里卖价，应该比镇上高些吧？”
镇上药铺只收一百多斤黄精，家里那些红果还真得往县城送。
王婶子想了想，点头道：“行，那我就陪你走一趟！不过去县城，卖货带找人，一天可来回不了，得住一宿。”
王婶几十年没出过杨柳镇，县城还是做姑娘家时去过一回，离这山里可远着呢。
当年她跟着爹娘，走了足足有一日，才进了城。
“嗯，就打算住一宿，头一天卖货，找大伯，第二天还得好好逛逛，置办些家里吃的用的。”
打定了主意，红果又往王婶跟前凑了凑，低声道：“婶子，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
王婶子嗯了一声，啥事？这么神秘。
“我那个相公家是军户，婶子你知道的，军户都懂些医理药材，我嫁过去，没事就跟着他认了几种草药。”
红果慢慢编着故事，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前几日带着青豆进山挖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卖上钱，一开始就没好跟婶子说。”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昨儿个去镇上，药铺还真收，换了些银子。“
王婶子这不正嘀咕呢？她掏心掏肺地上赶着，这红果还藏心眼子？有银子不跟她说，装穷扮可怜？
听红果这么一说，心里那点不舒坦烟消云散，拍拍红果的手，咧嘴笑道：
“这就好，这就好，你有了挣银子的路子，婶子替你和几个娃高兴。”
红果一把握住婶子的手，诚恳地说道：
“明后日我还得上山挖药材，去县城跑一趟，多带些也多卖点银子。婶子要不让山子跟着我，学着辨认一两种，也挖些去卖，比打猎来钱快，也安全些。”
王婶子张大了嘴，一时竟结巴起来。山里人最讲规矩，各家有各家自己的活路，轻易不外传。
别说认药材这种有门槛的本事了。医馆里不得当几年学徒，才能入门？
王婶子会编草鞋，编竹器，一年能挣个二三两银子，也就看红果丫头可怜，那天才主动提出教她这门手艺。
换别人，她才不教呢，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老话说得一点没错。
山里药材就那么些，多一个人挖，就多一个人挣这份钱。
“婶子放心，我一个人，就算加上青豆兄妹俩，这村后几座山头的黄精，一秋也挖不完。咱们两家都不容易，就该互帮互助，婶子你帮了我们多少？我别的不会，就采点草药卖些银子，还能不带着山子一起？”
“稀罕的药材，我也不太懂，都是中等价位的，一斤能卖个几十文。山子一天少说能挖上二三十斤，婶子你算算，是不是比打猎强？”
“强，强太多了，那些稀罕的药材，也不好采，这山里有人参，灵芝，大家都知道，谁敢进山去挖？”
王婶想起早逝的相公，抬起衣角擦眼泪。
“你不知道，你罗叔，那时候就是心大了，非要进山找灵芝，摔下山崖。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一摔，躺了三个月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就去了。”
她抓着红果的手，千叮嘱万叮咛道：“上山采药可以，那危险陡峭的地儿，你们千万别去。”
红果伸出胳膊，搂了搂她，温声道：“你放心吧，我这大肚子，哪儿也去不了，就村后面这几座山头转转，不往深山里去。”
王婶子高兴啊，山子才十四岁不到，就独自进山打猎，也不敢去深山里，就猎些野兔野鸡啥的。
做猎户哪有那么容易？
一是危险，说不定哪天就丢了命，或者残废了，再一个不能旱涝保收，连着几个月打不着猎物的时候常有。
若能识药采药，哪怕就一两种，也是个稳定的挣钱路子，以后一辈子饿不着。
再过几年，说不定还能存上点钱，娶个媳妇。
王婶喜笑颜开地起身，进灶间拿了两根冬笋过来。
“山子打猎时挖的，没几根，你拿回去跟肉一起炖，香着呢！“
“好嘞。”红果应一声，提着两根冬笋，高高兴兴回了家。
晚上本打算包饺子的，有了冬笋，她改主意了。
做淮山大骨汤，二冬烧肉片，红薯嫩尖，主食吃二米饭。
先炖大骨汤，瓦罐里放水搁几片野姜，烧开了再放洗干净的大骨。
滚开后拂去表面的沫子，再把柴火撤了，用炭火慢慢煨。
王婶上次给的干菌菇还有一些，泡发了，切成片。冬笋剥了笋衣，竖着切成片。
锅里烧热水，将冬菇和冬笋片放进去焯一下，去除冬菇的苦味和笋片的涩味。
瘦肉切成片，用盐酱油抓了抓，可惜没有淀粉。
红果瞄了眼灶间地下堆成小山一般的红薯，若不是腾不开手，倒是可以做点红薯淀粉，粉条。
还可以熬点糖稀，或者红薯干这种方便携带的干粮。
眼下还顾不上这些，先去县城找大伯，把房子和田地要回来再说。
红果用小吊锅烧了二米饭，七成白米加三成的糙米，好吃又省粮。
大灶生火，下猪油，把肉片先滑炒到七成熟，装盘备用。
再下野姜片和葱段，煸炒出香味，下冬菇片和笋片，炒出水分后，加酱油小火焖一会，快熟透时大火，加青蒜快炒，最后放入肉片，加盐出锅。
脆爽鲜嫩的笋片，配上滑嫩美味的肉片，还有冬菇与青蒜的香，啧啧，就这一盘菜，青豆能吃三碗饭！
焖笋的空当儿，红果将前几日挖的野淮山去了皮，露出白生生的肉，切成滚刀块扔到大骨汤里。
红薯叶取头上最嫩的三四片叶子，也不用加别的，猪油翻炒，少许盐，又嫩又爽口。
姑侄五人，吃了个肚圆，还剩了点骨头汤，明早下面条吃。
山里没啥娱乐活动，早睡还能省点灯油。
白天劳累，夜里竟然上床就着，一觉到天光大亮，睁开眼，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地。
红果懵懂了一会，肚子里娃猛揣她一脚，才想起来，如今身在何处。
起身穿衣，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打开房门一看，是罗镇山。
挑着一担柴火悄悄地进来，正往墙根下放呢。
“山子，你咋这么早，吃过朝食吗？”
罗镇山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之前他还私下里埋怨奶奶，家里米面油盐多金贵，竟分了一半给周家！
哪想到昨儿晚上奶奶告诉他，姑姑要教他认药材，带他一起挖药材去卖！
罗镇山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一大早就上山，砍了一担柴火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