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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姜天泽的杀意
姜天泽握剑的手腕微微一颤,剑尖的寒芒因姜姝宁的阻拦而飘忽不定。
他死死盯着她,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眸,此刻却被一种她看不懂的疯狂和恨意所吞噬,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阿宁,让开!”他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今日我定要取了他的性命!”
姜姝宁惊恐地摇着头,将身旁的人护得更紧。
她不明白,姜天泽这份浓烈的恨意从何而来。
难道就因为她不肯跟他走,他就把所有的怨气都宣泄在景大人身上?
景大人何其无辜,他甚至还救了她!
“天泽,你冷静一点!你看看他,他伤得很重,快要死了!”姜姝宁的声音发着抖,几乎是在哀求,“我不能让你杀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姜天泽俊逸的脸庞扭曲得有些可怖。
他目光越过姜姝宁的肩膀,落在依旧昏迷不醒的萧凌川身上,那眼神里的恨,几乎要凝成实质,将萧凌川千刀万剐。
就是这个男人,害死了他的生父,还抢走了他的心上人!
新仇旧恨,如同翻江倒海的巨浪,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咆哮。
若不趁他现在毫无反抗之力,一剑结果了他,等他恢复过来,凭借他的权势和手段,自己恐怕再无机会。
这个祸害,绝不能留!
“阿宁,”他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算你怨恨我也罢,今日,他必须死在我手里!”
话音未落,他俊逸的脸上浮起一抹狰狞的杀意。
姜姝宁心头警铃大作,正要开口,却见他手腕一翻,一团白色的粉末便朝着她的面门撒了过来。
一股异样的甜香瞬间窜入鼻腔,她的脑袋嗡地一下,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最后的意识里,她只看到姜天泽那张写满了杀意与决绝的脸。
姜天泽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他将她安置在大树底下,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确保她不会受凉。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站起身,脸上那点残存的温情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提着剑,一寸寸逼近毫无防备的萧凌川,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去死吧!
他高高举起长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萧凌川的心口猛地刺下!
“当——!”
一声清脆的金石交击声划破了林间的死寂。
预想中利刃入肉的声音没有传来,反倒是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得发麻。
姜天泽定睛一看,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正死死抵住了他的剑刃。
握着长剑的,正是凌芜。
她神色冷若冰霜,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杀气。
“三少爷,趁着王爷受伤昏迷就准备下死手,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手段,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姜天泽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他咬牙切齿地开口:“凌芜,你果然没有中蛊!”
难怪那夜她去了衙门之后,他们会遭遇衙门官兵的埋伏。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在演戏!
凌芜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手腕用力,将他的剑推开半分。
“三少爷就只会这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吗?”她讥讽地勾起嘴角,“行事如此阴险毒辣,手段更谈不上不光明磊落,难怪我们王妃瞧不上你了!”
这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了姜天泽的心里。
“闭嘴!”他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的野兽,瞬间暴怒,“我和阿宁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来置喙!”
怒吼声中,他左手猛地一扬,将一把朱红色的粉末朝着凌芜的面门劈头盖脸地撒了过去!
这一次的动作又快又急,两人距离又近,凌芜根本来不及躲闪。
她只觉得双眼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视线瞬间被一片黑暗吞噬。
“啊!”她痛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身体踉跄着后退。
姜天泽见状,眼中杀机再起,正欲趁此机会一剑了结了萧凌川。
就在这时,林子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紧接着,一大群手持刀枪、杀气腾腾的官兵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入,刀光剑影在晨雾中闪烁,瞬间将他围得密不透风。
姜天泽心头猛地一沉,像是坠入无底深渊。
他孤身一人,面对这如狼似虎的官兵,没有半点胜算。
一股滔天的不甘与怨毒涌上心头,他死死攥住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他怨毒地瞪了萧凌川一眼,下一瞬,他猛地一扬手,一把迷药粉末朝离他最近的官兵迎面撒去。
那些官兵猝不及防,纷纷捂眼踉跄,阵型登时一片混乱。
他趁乱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掠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深处。
——
姜姝宁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已经在衙门的厢房里了。
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提醒着她在密林中经历的一切。
她动了动,发现身上的血衣早已被换下,换上了一套干净柔软的细棉中衣,连伤口都已经被细心处理包扎过。
一声婴孩哭闹的声音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姜姝宁猛地转头,正对上一双通红的、噙满泪水的大眼睛。
小邺君正被乳母抱在怀里,小身子拼命朝她的方向挣扎,两只藕节似的白嫩小胳膊直直伸向她,嘴里委屈且急切地喊着:“抱……抱……”
乳母见姜姝宁醒了,脸上顿时露出欣慰的神情:“姜女医,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我们这几个大人可真要被这小祖宗给折腾散架了!”
她一边哄着怀里扭动不休的小邺君,一边压低声音诉苦,“你没回来的这两日,小公子不肯好好吃奶,谁抱都哭,嗓子都快哭哑了!我们几个是真没辙了!”
看着儿子哭得红肿的眼睛和委屈巴巴的小脸,姜姝宁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她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对乳母伸出手:“把他给我吧。”
小邺君一到她怀里,立刻像找到了避风港的小船,小脑袋死死埋进她颈窝里,小手紧紧揪着她的衣襟,仿佛生怕她再消失不见。
姜姝宁轻轻拍着他的背,心头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儿子的依赖填满。
不过片刻,她便陡然想起失去意识之前,姜天泽准备对伤痕累累的萧凌川下手。
“景大人呢?”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急切与颤抖,“他怎么样了?”
乳母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眼神躲闪起来:“大人他……他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副将带人找到你们的时候,大人还差点遭人毒手。虽然最后被救下来,可他实在失血太多了,直到现在还没醒。大夫已经在里头瞧了半天了,就怕……”
她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
姜姝宁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她顾不上怀里刚刚安稳下来的小邺君,将他塞回乳母怀里,抓起榻边的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连鞋都来不及穿好,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萧凌川的房间就在隔壁。
她一把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浓郁的血腥气和药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喉咙发紧。
只见萧凌川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地躺在床上,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他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即便如此,依旧有暗红的血迹从绷带下隐隐渗出,触目惊心。
床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正三指搭在他的手腕上,闭目凝神。
“大夫!”姜姝宁冲到床边,低声问,“大人的情况如何?”
孙神医闻声睁开眼,浑浊的眸子在她易容过的脸上扫过,瞬间猜到了她的身份。这应该便是易容后的王妃了。
“王……”他刚开口,便察觉失言,立刻改口,“……大人他身上的外伤确实骇人,失血也多,不过万幸,并未伤及心肺等要害。再加上王……姑娘你之前给他服用了‘龙血茧’止住了血,想来只要好生静养些时日,应该……”
“无大碍”三个字还卡在喉咙里,床上本该昏迷不醒的萧凌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一口暗红色的浊血从他口中流淌而出,溅落在雪白的被褥上,宛如雪地里绽开的一朵妖异的红梅。
姜姝宁的脑子“嗡”地一声,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那滩刺目的血迹,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大夫!”她声音都变了调,“您不是说他没有伤到内脏吗?!怎么会吐血?!”
孙神医也惊得不轻,脸上的从容镇定瞬间被错愕取代。
这脉象明明平稳有力,绝非内腑受重创之相,怎么会……
他正要俯身重新为萧凌川把脉,却见本该再度陷入昏迷的男人,忽然掀开了眼皮。
那双深邃的桃花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冰冷、锐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告与压迫。
孙神医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僵硬地收回手,背对着姜姝宁,不着痕迹地轻咳了两声,掩饰住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已经变得沉重而迟疑:“唉,方才……是老夫诊断错了。”
他转过身,满脸沉痛地对上姜姝宁那双写满惊慌的眼睛,沉重地叹了口气:“王……大人他……内伤极重,五内俱焚,恐怕……恐怕比老夫想的要凶险得多。这往后的日子,想来得多加照顾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