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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夫人慢慢放下茶盏，“行了，今日闹了这一场，我也累了，都散了吧。”
她抬了抬眼皮，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顾庭煜身上，“庭煜，你跟我来一下。”
顾庭煜捏了捏苏瑾年的指尖，低声道，“等我。”
苏瑾年点点头，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客厅里，顾二婶还要再说什么，顾二叔拽着她快步离开。
他边走边压低声音训斥，“你消停会儿吧！庭煜现在护她护得紧，她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忘了中秋家宴的时候了？非要去触霉头吗？”
顾二婶闻言，脸色顿时青白交加。
中秋家宴那晚的记忆骤然浮现——苏瑾年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眼，字字带刺却滴水不露的言辞，还有饭后顾景泽说的那句“如果不是堂哥纵容，您觉得嫂子敢在顾家这么放肆？”
她喉头一哽，满肚子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得灰溜溜地跟着丈夫往外走。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落地钟的滴答声。
苏瑾年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她身上，却却驱散不了心中的不安。
“精彩，真是精彩。”
一个低沉优雅的声音突然从楼梯的方向传来。
苏瑾年脊背一僵，缓缓转身。
顾承渊缓步从二楼走下，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楼梯扶手，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小叔。”苏瑾年微微颔首，眼神却骤然锐利，“原来你在家。”
“当然，这么热闹的场面，我怎么能错过呢？”顾承渊在最后一级台阶站定，目光掠过苏瑾年缠着纱布的手腕。
“看来，庭煜真的很在乎你。”他声音压得极低，“不过，他这个性子，还是要收敛一些，否则只会树敌更多。”
“小叔到底想说什么？”
“苏小姐何必装糊涂？”顾承渊缓缓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考虑好了，不需要。”苏瑾年声音淡淡，透着一股疏离。
她抬起下巴，眼神坚定，“我和顾庭煜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哦？是吗？”顾承渊低笑出声，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你就真的不怕庭煜知道你和他结婚的真实目的吗？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应该知道，庭煜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算计他。”
苏瑾年指尖微颤，但面上丝毫不显，“小叔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毕竟——”
她勾起一抹淡笑，“顾氏的控制权，可不是靠挑拨离间就能拿到的。”
顾承渊眼神陡然一沉。
“呵。”他忽然轻笑，后退一步，优雅理了理袖口，“我很好奇，如果庭煜知道，你利用他，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护着你？如果不会，你又该怎么报复苏家，夺回你的一切呢？”
“够了！”苏瑾年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我会告诉他所有的一切，但不是现在，更不会是在你的威胁下。”
顾承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那副优雅从容的模样，“有意思。”
他忽然伸手，指尖几乎要触到苏瑾年的脸颊，“苏小姐，果然不一般。”
苏瑾年猛地偏头避开，“小叔请自重！”
顾承渊收回手，语气意味深长，“希望你的选择，不会让你后悔。当然，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欢迎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修长而从容，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
苏瑾年盯着他的背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
与此同时，书房内。
顾老夫人抬眸看向顾庭煜，“你今天太冲动了。”
顾庭煜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唇角挂着痞气的笑，“奶奶是觉得，我不该动沈沐？”
“当然不是，沈沐是罪有应得。但你不该当着沈老爷子的面，说出与沈家为敌这样的话。”顾老夫人目光深沉，“沈家虽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那又如何？”顾庭煜嗤笑，眼底寒意凌冽，“我，不，在，乎。”
顾老夫人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罢了，你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但你要记住，”顾老夫人语气凝重，“顾家现在也不太平，你小叔整日虎视眈眈。我知道，他一直对你爷爷把顾氏交给你的事情耿耿于怀。”
顾庭煜眸光微闪，“奶奶，这些事，您就别操心了。”
顾老夫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好，你有分寸就行。”
顾庭煜关上书房的门，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指尖还残留着门把冰凉的触感。
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苏瑾年正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清冷的轮廓。
顾庭煜眯了眯眼。
她看上去如此安静，可微微蜷缩的指尖却泄露了情绪。
她在紧张？还是在……害怕？
顾庭煜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敲出一根烟出来。
他低头咬住，打火机“咔哒”一声，火光映亮了他深邃的眉眼。
他缓缓吸了一口，烟雾缭绕间，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
半响，他将烟按灭在一旁的骨瓷烟灰缸里，抬脚走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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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温热的手突然从身后环住苏瑾年的腰际。
“在想什么？”顾庭煜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刚抽过烟的沙哑。
苏瑾年浑身一僵，后背的肌肉瞬间紧绷。
但很快，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窗帘的一角，“没什么，在看花园里的垂丝海棠。”
顾庭煜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僵硬。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掌贴在他的腰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单薄的衣料。
“爷爷生病那年，”顾庭煜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找人花重金打造了这个花园，还专门种上了奶奶最喜欢的垂丝海棠。”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但她的呼吸仍然比平时略快。
他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那时候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三个月。”
苏瑾年屏住呼吸。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男人胸膛的温度，以及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阳光透过海棠花枝，在他们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爷爷看着花园建好，硬是多活了半年。”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奶奶说，是这些垂丝海棠留住了他。”
一片花瓣随风飘进窗内，落在苏瑾年的肩头。
顾庭煜伸手拈起，粉白的花瓣在他指尖显得格外脆弱。
“顾庭煜，”苏瑾年突然转身，双手抵在他胸前，“我……”
“顾总。”管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适时地打断了她，“车已经备好了。”
顾庭煜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最终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揽着她的肩膀，“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