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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年指尖发颤地从文件里取出照片，是当年交警在车祸现场拍的。
扭曲的护栏、变形的车头，还有那条她永远也忘了不了的、被雨水冲刷过的柏油路面。
“可是，当时警方的调查结果是意外啊。”苏瑾年感到疑惑，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照片边缘。
顾承渊端起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对方做的很隐蔽也很巧妙，一般情况下很难看出来，更何况当年的技术条件有限。但专业人士还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知道是谁做的吗？”苏瑾年的声音哑得厉害。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顾承渊摘下眼镜，用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不过我可以帮你查。”
苏瑾年突然笑了，她将照片放回茶盘，“哦？我已经拒绝了与你合作，而且，现在顾庭煜也知道我当初和他结婚的目的，你也没什么可以威胁我的了。”
她倾身向前，风衣领口露出锁骨处未消散的吻痕，“小叔还会这么好心帮我？”
顾承渊的目光在那抹红痕上停留半秒，喉结滚动。
包厢里的檀香突然变得浓烈，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的反光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色。
“当然。”他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摩挲着青瓷杯沿，“我说过，我很欣赏你……”
“小叔，直接说你的条件吧。”苏瑾年打断他。
顾承渊忽然低笑，倾身向前，茶香混合着雪茄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要，你当初和庭煜做交易时，给他的那个AI密钥。”
苏瑾年瞳孔骤缩——那是她的研发心血，也是她提出要顾庭煜娶她时交出的筹码。
“AI密钥现在是属于顾庭煜的，你觉得我会背叛我丈夫？”她冷笑，风衣下的脊背却绷得笔直。
“庭煜同时拥有AI密钥和苏氏20%的暗股，而我现在只想要其中一个。”顾承渊推了推眼镜，笑容优雅，“苏小姐，这笔买卖已经很划算了。”
苏瑾年没有说话，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顾承渊看着她的反应，手指轻点照片，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你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用密钥，来换你父亲车祸的真相。”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突然倾盆而下。
苏瑾年猛地起身，将照片放进包里转身离开。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像她此刻紊乱的心跳。
顾承渊并没有拦她，只是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镜片后的目光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推开会所的玻璃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苏瑾年的发梢。
她径直走进雨中，高跟鞋踩进积水里溅起一片寒凉。
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锋，和温热的泪水混在一起，流进颤抖的唇缝里咸涩发苦。
父亲车祸的真相近在咫尺，可代价却是亲手撕碎和顾庭煜之间好不容易筑起的信任——
她剧烈地发抖，手指攥紧包带几乎要勒紧皮肉里。
突然，一把黑伞遮在头顶，隔绝了倾盆大雨。
苏瑾年茫然转头，看到陆子谦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想要触碰她却又克制的姿势。
“你怎么在这？”苏瑾年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沙哑。
陆子谦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温声道，“我和人在这里谈事情，刚出来就看到你一个人站在雨中。”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是出什么事了吗？”
雨水顺着苏瑾年的脸颊滑落，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谢谢你。”
陆子谦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伞柄往她那边倾斜了些，“瑾年，你如果遇到事情的话……”他声音轻柔，“可以找顾总，他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对啊，顾庭煜，可以把这些告诉顾庭煜，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苏瑾年这样想着，手指刚触到包里的手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雨幕。
黑色劳斯莱斯幻影一个急刹停在路边，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陆子谦的裤脚。
车门猛地被推开，顾庭煜撑着伞大步走来。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
当他看清苏瑾年浑身湿透的模样时，眉头狠狠皱起，却在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时，所有责备都化作了无声的心疼。
“顾总。”陆子谦微微颔首，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
顾庭煜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径直走到苏瑾年身边。
他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她发抖的身子，掌心触及她冰凉的肌肤时，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回家。”他揽住苏瑾年的腰，声音低沉。
劳斯莱斯后座，暖气开到最大。
苏瑾年蜷缩在真皮座椅上，发梢低落的水珠在米色坐垫上晕开深色痕迹。
顾庭煜按下隔板按钮，挡板缓缓升起，隔绝了驾驶室。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苏瑾年被抱起坐在顾庭煜的腿上。
她轻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鼻尖撞上他带着雨水气息的衬衣。
顾庭煜收紧手臂，将她湿透的身子完全纳入怀中，下颌抵在她发顶。
“冷吗？”他问，声音闷闷的。
苏瑾年摇头，却把他抱得更紧。
隔着衬衫，她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无声的承诺。
车子驶入别墅时，雨势渐小。
顾庭煜直接抱着苏瑾年下车，阿姨撑着伞小跑过来，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先去洗个澡。”他把人放在浴室门口，指尖拂过她苍白的唇，“我去让阿姨给你煮碗姜汤。”
苏瑾年乖乖点头，“好。”
浴室里水汽氤氲，苏瑾年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着自己冰冷的身体。
她看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镜子，里面映出自己锁骨处已经淡去的吻痕。
门外传来轻叩声，接着是顾庭煜低沉的嗓音，“姜汤已经好了。”
浴室门被轻轻拉开，蒸腾的水汽裹着沐浴露的香气涌出来。
顾庭煜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一手牵住苏瑾年的手，带着她在床尾凳坐下。
“来，把姜汤喝了。”他声音放得很轻，瓷勺在碗沿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瑾年接过碗，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背。
顾庭煜反手握住她，拇指在她虎口处摩挲了两下，“手怎么还在抖？”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苏瑾年的视线，她看着姜汤里自己晃动的倒影，突然放下碗，“顾庭煜，你是不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