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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凡人口中发出。
它携着九幽的寒气，裹着尸山血海的杀伐，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晋阳城下这片沸腾的战场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城墙上，正欲自刎的王东来，动作僵住。
他手中那柄锋利的长剑，距离自己的脖颈，不过分毫。
他猛地回头，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西边那道烟尘滚滚的地平线。
王婉儿那张沾满泪痕与硝烟的脸上，也写满了极致的愕然。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熟悉！
太熟悉了！
是那个在王家大堂内，对天起誓的少年！
是那个在马棚旁，对她许诺未来的萧羽哥哥！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城门缺口处，那些正挥舞着弯刀，狞笑着冲入城内的突厥士兵，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脸上的兴奋与嗜血，瞬间凝固，转而被一种莫名的惊疑所取代。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线。
那条出现在地平线上的黑线，此刻已经化作了一片奔涌的黑色怒潮！
“萧”字大纛，在血色残阳的映照下，黑得触目，金得刺眼！
为首那人，一身玄色龙鳞甲，坐下乌骓马神骏非凡，手中长剑斜指苍穹，宛如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是他！
真的是他！
王婉儿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声溢出，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滚落。
绝望的深渊里，照进了一缕光。
一缕，她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光！
“疯了……疯了……”王东来喃喃自语，他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子？
那个被他视为马奴，被他扫地出门的萧羽，成了太子？
还带着兵，杀到了这里？
这怎么可能！
“是大唐的军队！”
“是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城墙上，那些已经陷入绝望的守军和青壮，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呼喊。
与城内的狂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外突厥大军的骚动与混乱。
“那是什么人？大唐的援军？”
“有多少人？看起来……不过数千骑！”
“哈哈哈哈！数千骑兵，就敢冲击我们五万大军的阵营？他们是来送死的吗？”
一名突厥千夫长，看着那支孤零零的骑兵，发出了不屑的狂笑。
然而，他的笑声，很快就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那支黑色的骑兵，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半点的停顿。
他们以一种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姿态，狠狠地撞进了突厥大军的侧翼！
萧羽的眼中，没有天地，没有敌军。
只有那座残破的城楼，和城楼上那道让他魂牵梦绕的纤弱身影。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
杀光所有挡在他面前的敌人！
“玄甲军！”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凿穿！”
“吼！”
三千玄甲军，如同三千尊移动的钢铁堡垒，瞬间组成一个锋利的锥形阵。
他们手中的马槊，平举向前，汇成一片死亡的森林！
“陌刀营！”
“破阵！”
玄甲军之后，陌刀手们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双手持着那长达一丈的恐怖陌刀，迈着沉重的步伐，如同一堵会移动的刀墙，紧随其后！
“杀！”
萧羽一马当先，天子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他整个人，如同一颗黑色的流星，第一个，撞进了那片由弯刀与人头组成的海洋！
“噗嗤！”
鲜血，飞溅！
一名挡在他前方的突厥百夫长，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头颅已经冲天而起。
萧羽的脑海中，冰冷的提示音一闪而过。
【击杀突厥百夫长，经验值＋100】
乌骓马，没有丝毫的停顿，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数名突厥骑兵撞得筋骨断裂，倒飞出去。
萧羽手中的剑，化作了一道死亡的闪电。
每一次挥动，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经验值＋10】
【经验值＋10】
【经验值＋15】
……
冰冷的数字，在他的意识中疯狂跳动。
他体内的杀意，与那股来自系统的力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他感觉不到疲惫，感觉不到恐惧。
只有杀戮！
无穷无尽的杀戮！
“挡住他们！给我挡住他们！”
突厥的将领，在后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无数突厥骑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向着这支胆大包天的唐军冲来。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支军队。
而是一台，高效而冷酷的绞肉机器！
玄甲军的马槊，轻易地洞穿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皮甲。
一排排的突厥骑兵，如同串糖葫芦一般，被挑飞在空中，随即被践踏成肉泥。
而紧随其后的陌刀营，更是所有骑兵的噩梦！
“斩！”
随着一声整齐的怒吼。
数百柄陌刀，同时挥下！
雪亮的刀光，连成一片，仿佛一道死亡的巨浪！
“噗！噗！噗！”
人头滚滚！
断肢横飞！
冲在最前面的突厥骑兵，连人带马，被直接劈成了两半！
那血腥恐怖的场面，让后续的突厥骑兵，肝胆俱裂！
他们的战马，发出了惊恐的嘶鸣，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怪物！他们是怪物！”
“魔鬼！这是大唐的魔鬼！”
阵型，瞬间大乱！
“殿下！俺老程来也！”
程咬金的咆哮声，如同炸雷般响起。
他挥舞着开山大斧，像一头黑色的巨熊，冲入敌阵，每一次轮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秦琼手持双锏，沉默如山，但每一锏下去，都必然有一名突厥勇士脑浆迸裂。
一万疲兵。
对阵五万精锐。
本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可现在，战局却呈现出一面倒的诡异景象！
萧羽所率领的这支孤军，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黄油之中！
势不可挡！
摧枯拉朽！
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晋阳城的城门！
挡在他们前方的所有敌人，都被毫不留情地碾碎，撕裂！
城楼上。
王东来，王婉儿，以及所有幸存的军民，都看呆了。
他们张着嘴，震撼地看着城下那场堪称神迹的屠杀。
那真的是人间的军队吗？
那为首的年轻人，真的是那个在王家寄人篱下的萧羽吗？
王婉—儿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
她的目光，一刻也无法从那道玄甲身影上移开。
是他！
真的是他！
他没有食言！
他说过，要封侯拜将，要堂堂正正地回来！
他做到了！
他以一种，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方式，回来了！
如同天神下凡，拯救她于水火！
“放箭！给我放箭！”
城外，突厥人的主将，一个名叫阿史那咄苾的王族，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先锋部队，被区区数千人杀得丢盔弃甲，阵脚大乱，气得目眦欲裂。
“射死他们！用箭雨，把他们给我覆盖了！”
“将军！不行啊！我们的人和他们混战在一起，放箭会伤到自己人的！”
“蠢货！”阿史那咄苾一脚将副将踹翻在地，“死一些奴隶算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我拦住他们！”
“呜——”
凄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后方的突厥弓箭手，开始弯弓搭箭。
“举盾！”
秦琼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厉声喝道。
训练有素的玄甲军，立刻从马鞍旁，取下一面面圆盾，护住自己和身下的战马。
“嗖！嗖！嗖！”
遮天蔽日的箭雨，呼啸而来！
箭矢，如同黑色的蝗虫，覆盖了整个战场。
“噗噗噗！”
箭矢射在玄甲军的重甲和盾牌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却难以造成有效的杀伤。
但那些没有重甲防护的轻骑兵，和已经下马步战的陌刀营，却瞬间倒下了一片。
“殿下！敌军箭雨太密！”
程咬金一边用大斧磕飞射来的箭矢，一边焦急地吼道。
“我们被拖住了！”
萧羽的眼神，冷得像万年玄冰。
他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城门，又看了一眼后方那片黑压压的突厥大军。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
一旦停下，就会被这片人海，彻底吞噬！
“尉迟恭！”
“末将在！”
尉迟恭那张黑脸，在血污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带五百轻骑，给本宫，冲了他们的弓箭手阵地！”
“就算死光，也要给本宫，撕开一条口子！”
尉迟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战意。
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一拉缰绳。
“遵命！”
“弟兄们！怕死的，就不是大唐的爷们儿！”
“随我来！”
他咆哮一声，带着五百名轻骑，脱离了主阵。
他们像一柄锋利的匕首，义无反顾地，朝着数倍于己的突厥弓箭手阵地，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找死！”
阿史那咄苾见状，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冷笑。
“前排变阵！长枪！给我捅死他们！”
突厥的弓箭手阵地前，立刻竖起了一排排锋利的长枪。
然而，尉迟恭和他麾下的五百死士，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他们只有一个信念。
为太子殿下，为大军，杀开一条血路！
“杀啊！”
他们迎着箭雨，迎着枪林，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怒吼！
“轰！”
五百骑，狠狠地撞上了那片枪林！
惨烈的白刃战，瞬间爆发！
这短暂的牺牲，为萧羽的主力，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全军！突击！”
萧羽眼中血丝遍布，声音嘶哑。
“目标，城门！”
“杀！杀！杀！”
大军，再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像一柄巨锤，狠狠地砸开了前方最后的阻碍！
终于！
在付出了近千人伤亡的代价后，这支黑色的洪流，冲破了重重包围，杀到了晋阳城的城门之下！
城门内外，到处都是突厥人的尸体。
那些刚刚冲入城内的突厥士兵，还没来得及享受劫掠的快感，就被这支从天而降的魔神之军，屠戮殆尽！
“守住城门！”
秦琼大吼一声，立刻组织兵力，在城门缺口处，建立起一道钢铁防线。
萧羽，勒住了不断喘着粗气的乌骓马。
他抬起头，看向那座饱经战火的城楼。
他的目光，穿过硝烟，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那道梨花带雨的倩影上。
四目相对。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此刻无声的凝望。
婉儿……
我来了。
王婉儿看着那张熟悉，却又变得无比陌生的脸。
那张脸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眸里，此刻，是尸山血海般的冷酷与杀伐。
可当那双眼睛看向她时，所有的冰冷，都化作了她所熟悉的，那抹温柔。
“萧羽哥哥……”
她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然而，战场之上，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儿女情长。
“咚！咚！咚！”
沉重的战鼓声，从突厥大军的后方响起。
那是总攻的信号！
阿史那咄苾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煮熟的鸭子，飞了。
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全军压上！”
他拔出自己的弯刀，遥指晋阳城。
“本将要亲自，拧下那个大唐太子的脑袋！”
“杀了萧羽！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原本被杀破了胆的突厥大军，再次爆发出嗜血的凶性。
黑压压的军队，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着小小的城门缺口，涌了过来！
刚刚稳住的局势，瞬间又变得岌岌可危！
“殿下！敌人太多了！我们……快顶不住了！”
程咬金浑身浴血，他身边的亲卫，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
他们这数千人，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块礁石，随时都有可能被彻底淹没。
萧羽的目光，从王婉儿的脸上收回。
他转过头，看向那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来得好。”
他轻声说道。
“本宫，就怕你们不来。”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天子剑。
剑身上，鲜血，正在缓缓滴落。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浴血奋战的将士耳中。
“今日，我等，与晋阳城，共存亡！”
“城在，人在！”
“城破，人亡！”
“大唐将士，可有惧死者！”
“不惧！”
“不惧！”
“不惧！”
数千残兵，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他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他们的兵器，已经卷刃。
但他们的战意，却在这一刻，燃烧到了顶点！
“好！”
萧羽的目光，扫过城外那黑压压的大军，最终，定格在了那个手持弯刀，被众将簇拥的突厥主将身上。
“擒贼先擒王。”
他对着身旁的秦琼和程咬金，冷冷地吐出五个字。
“随我，取他狗命！”
话音未落。
他猛地一夹马腹，竟是主动，脱离了城门的防线！
他一个人，一匹马，就那样，逆着人潮，朝着敌军的主将大纛，冲了过去！
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脑海中，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疯子！
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这是城墙上、战场中，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同时迸发出的唯一念头！
王东来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冰冷的城砖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戎马一生，自诩见过无数悍将，见过无数亡命之徒。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景象！
一人一骑，逆冲数万人的军阵！
这不是勇猛，这是自寻死路！
“不！萧羽哥哥！”
王婉儿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冲到城垛边，不顾一切地向下望去，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那道黑色的身影，在无数突厥弯刀组成的浪潮中，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孤单。
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片愤怒的海洋彻底吞没。
“他娘的！”
程咬金那双铜铃大的眼睛瞬间红了，他一斧头将面前的三个突厥兵劈成六段，扯着嗓子咆哮起来。
“殿下疯了！俺老程可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去送死！”
“秦二哥！你守住城门！”
“俺去给殿下开路！”
说完，他竟真的就要催动胯下战马，跟着萧羽冲出去。
“站住！”
秦琼一把拽住了他的缰绳，声音冷硬如铁。
“守住城门，是殿下的命令！”
“你现在冲出去，只会打乱殿下的计划，让他腹背受敌！”
“计划？这他娘的算什么狗屁计划！”程咬金急得破口大骂，“这就是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