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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负责清理门户，不负责普度众生。”
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高天之上的神谕，宣判了长安城百万生灵的死刑。
李世民瘫软在破碎的殿门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这句话抽干了。
他抬起头，那张曾经充满帝王威仪的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死灰。
他懂了。
彻底懂了。
眼前这个自称萧清雪的女人，不是来拯救大唐的仙子。
她甚至不是来对付萧羽这个魔头的。
她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执刑者，而萧羽，是她家族里一个“弄脏了”的物品。
至于长安，至于这满城的百姓，在这位“仙子”眼中，不过是脏东西周围的尘埃罢了。
清理物品时，尘埃是否会一并被扫除，她根本不在乎。
何其……可悲。
他李世民，他引以为傲的大唐，他发誓要守护的子民，在这些真正恐怖的存在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哈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发出了嘶哑的笑声，笑着笑着，血泪从眼角滚落。
天命所归？
君权神授？
全都是一个笑话！
高天之上，萧羽的身影如同一尊从地狱深处爬出的魔神。
那颗由无尽怨气凝聚而成的黑色太阳，在他的掌心缓缓转动，每一次转动，都让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听到了萧清雪的话。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魂之上。
清理门户？
普度众生？
好！
好一个高高在上的萧家！
“既然你不普度众生，那我，便来替你‘度’了他们！”
萧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的狂喜。
他心中的暴怒与屈辱，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毁灭一切的欲望！
他要毁掉这座城！
他要让这百万生灵的哀嚎，成为送给这个女人，送给那个所谓“萧家”的，最盛大的祭礼！
他要让她看看，她眼中的“污秽”，能绽放出何等绚烂的……死亡之花！
“都给我……化为飞灰吧！”
他咆哮着，举起那颗浓缩了整座城池怨念的黑球，就要狠狠砸下！
就在这一瞬！
丹陛之下的萧清雪，终于动了。
她没有惊天动地的动作，甚至没有看天上的萧羽一眼。
她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晶莹如玉的手指，对着那破碎的殿顶，轻轻一点。
“定。”
一个字。
轻描淡写。
刹那间，一道比月光更清冷，比星光更纯粹的银色光线，从她指尖射出，瞬间洞穿了空间，直接射向了万米高空之上，那颗即将坠落的黑色太阳。
没有爆炸。
没有巨响。
那银色的光线，就像一根针，刺入了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
那颗足以毁灭长安城的怨气黑球，在被银光触及的瞬间，猛地向内一缩。
球体内无数张痛苦嘶吼的面容，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惧的事物，发出了无声的尖啸。
紧接着，整个黑球，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不是消散，是湮灭。
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连一丝一毫的怨气都没有留下。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噗——！”
高空之上，萧羽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一颤，一口黑血狂喷而出，染黑了身前的天空。
与力量的联系被粗暴地斩断，那股反噬之力，让他体内的怨气一阵翻涌，几欲失控。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死死地看向下方太极殿中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怎么会……
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就这样……被她一个字，一根手指，就给抹掉了？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这已经不是修为高低的差距了！
这是……生命层次的碾压！
“哈哈……哈哈哈哈！”
萧羽再次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疯狂。
“好！好手段！”
“你不让我毁了这座城，是吗？”
“你觉得这样的大范围毁灭，脏了你的眼，污了你的手？”
他的笑声骤然停止，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更加纯粹的恶意。
“那我……便如你所愿！”
“我便亲自动手，一个一个，一寸一寸，将这座城，变成真正的地狱！”
“我倒要看看，你这高高在上的仙子，能忍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从万米高空骤然坠落！
如一颗黑色的陨石，带着无边的怒火与杀意，重重砸进了下方的城区！
轰！
一座华丽的府邸，直接被他砸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烟尘与碎石四溅。
他从深坑中缓缓走出，黑袍猎猎，周身的怨气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狂暴。
他没有再飞。
他开始迈步，走在这片已经化作战场的土地上。
他走过一条街道，街上，一辆华贵的马车正在几名护卫的拼死保护下疯狂逃窜。
车窗里，露出一张肥胖而惊恐的脸。
是户部的一名侍郎，萧羽在朝堂的影像中见过他。
“滚开！都给我滚开！”
那名侍郎挥舞着马鞭，抽打着前方挡路的平民。
萧羽的身影，如同鬼魅，瞬间出现在了马车前。
“啊！”
拉车的骏马发出一声悲鸣，四蹄一软，竟被萧羽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活活吓死，瘫倒在地。
马车轰然翻倒。
那名侍郎连滚带爬地从车里钻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双不似人类的猩红眼眸。
“魔……魔鬼……”
他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想跑。
萧羽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隔空一握。
“咔嚓！”
那名侍郎的身体，在半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拧成了一团麻花，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鲜血与内脏，爆了一地。
“杀！”
萧羽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他身边的空间一阵扭曲，数十名高大的魔兵凭空出现，它们猩红的眼睛扫过四周，发出了嗜血的咆哮，扑向了那些瑟瑟发抖的护卫与平民。
尖叫声，求饶声，血肉被撕裂的声音，瞬间交织成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萧羽没有停留。
他继续向前走。
他的神念，覆盖了整座城市。
他像一个冷酷的死神，巡视着自己的屠宰场。
他看到了长孙家的府邸，那里火光冲天，长孙无忌正带着最后的家将做着困兽之斗。
他看到了房玄龄的府邸，这位以智计闻名的大唐宰相，此刻正抱着自己小孙子的尸体，仰天无声哭嚎。
他还看到了……
程咬金和尉迟恭。
这两位大唐猛将，没有选择像秦琼那样自尽。
他们杀出了城墙，浑身浴血，正带着一小队残存的玄甲军，在魔兵的海洋中左冲右突，试图救下哪怕一个平民。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悲愤与决绝。
“一群……愚蠢的飞蛾。”
萧羽冷哼一声，没有去理会他们。
他的目标，不是这些武夫。
他拐进了一条巷子，来到了一片弥漫着书香气息的区域。
国子监。
大唐的最高学府。
往日里，这里是天下士子向往的圣地。
此刻，厚重的大门紧闭，里面传来阵阵诵经之声，似乎是想靠圣人言论，来抵御外面的邪魔。
“可笑。”
萧羽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他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了国子监的大门前。
“轰！”
他甚至没有动手，仅仅是身上散发的怨气，就将那扇由百年铁木制成的大门，震成了齑粉。
门内，数百名身穿儒衫的学子和祭酒博士，正盘膝而坐，他们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念着“子不语怪力乱神”，念着“浩然正气，邪祟不侵”。
当大门化为飞灰，当那个魔神般的身影走进来时。
所有的诵经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恐地抬起头，看着萧羽，身体抖如筛糠。
为首的国子监祭酒孔颖达，脸色煞白，却还强撑着站起来，指着萧羽厉声喝道：“你……你这妖魔！此乃圣人殿堂，岂容你放肆！”
“圣人？”
萧羽笑了，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书架上摆满的经义典籍。
“我问你，你们的圣人，能救你们吗？”
“你们的仁义道德，能挡住我身后的魔兵吗？”
“你们的浩然正气，能让我掉一根头发吗？”
他每问一句，就向前一步。
那股恐怖的威压，让孔颖达一步步后退，最后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我来告诉你们。”
萧羽走到他的面前，缓缓蹲下身，猩红的眼眸与他对视。
“都不能。”
“你们信奉了一辈子的东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就像你们的命一样。”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这些人一眼。
“让他们……好好读读书。”
他对着身后涌入的魔兵，下达了命令。
“吼——！”
魔兵们蜂拥而入。
惨叫声，哀求声，书籍被撕碎的声音，瞬间将这座所谓的圣地，变成了屠宰场。
一个老博士抱着一本《论语》，哭喊着“圣人救我”，被一名魔兵拦腰撕成了两半。
一个年轻的学子，试图用手中的砚台反抗，被一爪拍碎了脑袋。
血，染红了圣人的牌位。
肉，挂在了泛黄的书卷上。
萧羽就站在殿外，静静地听着，脸上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他就是要摧毁这些。
摧毁他们引以为傲的秩序，摧毁他们赖以为生的信仰！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力量，才是唯一真实的东西！
他的神念，一直锁定着太极殿中的那道身影。
他能感觉到，萧清雪在看。
她就在那里，冷冷地看着。
这让他心中的快意，变得更加浓烈。
“还不够！”
“这还远远不够！”
他的身影再次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城西的一座宏伟寺庙前。
大慈恩寺。
玄奘法师译经讲道之所，长安城香火最鼎盛的佛门圣地。
此刻，寺庙大门敞开，成千上万的信徒涌入其中，跪在巨大的佛像前，拼命地磕头祈祷，哭喊着求佛祖保佑。
钟声，木鱼声，诵经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
萧羽悬浮在寺庙上空，俯瞰着下方那一张张充满期盼与恐惧的脸。
“佛？”
他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如果这世上真有佛，他看到你们此刻的样子，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们向他祈求，可他给了你们什么？”
“你们为他塑金身，建庙宇，可他能挡住我吗？”
他缓缓伸出手，掌心对准了下方那尊高达数十丈的鎏金佛像。
无尽的怨气，在他掌心凝聚。
“既然你们的佛不来救你们，那我，便送你们去见他！”
“不！是送你们的佛，去见你们！”
他手掌猛地一压！
轰隆——！
一道漆黑如墨的巨大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轰在了那尊巨大的佛像之上！
那尊由无数信徒的愿力与黄金铸就的佛像，在那漆黑的光柱面前，脆弱得如同沙雕。
佛像脸上那悲天悯人的微笑，瞬间扭曲、融化。
仅仅一个呼吸。
整座佛像，连同下方雄伟的大雄宝殿，一同化为了飞灰。
跪在殿内外的数千信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在那怨气光柱的余波中，神魂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做完这一切，萧羽的目光，投向了寺庙的后院。
那里，有一座高塔。
大雁塔。
他能感觉到，那里，还聚集着数百名僧人。
他们没有逃，也没有祈祷，只是盘膝而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佛光，似乎在结成某种阵法，做着最后的抵抗。
为首的，是一个白眉垂落的老僧。
正是玄奘。
萧羽的身影，缓缓降落在大雁塔前。
玄奘睁开了眼睛，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里，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悯。
“施主，你已堕入魔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回头？”
萧羽笑了。
“大师，你告诉我，我的岸在何方？”
“是在王家做一辈子马奴，被人随意打骂？”
“还是在我母亲病死床前，连一副棺材都买不起？”
“又或者，是在我为大唐浴血奋战，却被君王猜忌，被同僚排挤？”
“告诉我，我的岸，在哪里！”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怨毒。
玄奘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无尽怨气包裹的青年，从他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魔，而是无尽的痛苦。
“阿弥陀佛。”
玄奘双手合十，低声诵了一声佛号。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施主你今日种下的恶因，他日必将结出恶果。”
“我等愿以这残躯，度化施主一分戾气。”
说罢，他身后的数百名僧人，齐齐高声诵经。
一道道金色的佛光从他们身上亮起，汇聚到玄奘身上，形成了一尊巨大的金色佛陀虚影，将整座大雁塔笼罩。
那佛光，神圣，庄严，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力量。
周围的魔兵，在这佛光下，纷纷发出惨叫，身体开始冒出黑烟。
“度化我？”
萧羽看着那尊金色的佛陀虚影，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了。
“一群连自己都度不了的秃驴，也妄想度我？”
“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佛法无边，还是我的魔焰滔天！”
他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怨龙！起！”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从长安城的地底深处响起！
整座城市，剧烈地颤抖起来！
大地开裂，无数道漆黑的怨气，如同黑色的血泉，从地底喷涌而出！
这些怨气，正是被萧羽引动的大唐龙脉之怨！
它们在空中汇聚，形成了一条长达千丈，狰狞无比的黑色怨龙！
那怨龙的身体，完全由最纯粹的怨念构成，龙身上，是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
怨龙盘旋在萧羽身后，一双幽绿色的龙目，死死地盯着下方那尊金色的佛陀虚影。
“玄奘，你看到了吗？”
萧羽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的魔王。
“这不是我的力量，这是这片土地，这个王朝，它自己的怨恨！”
“是李家皇室，杀兄弑父，手足相残的怨恨！”
“是这贞观盛世下，无数被压迫，被剥削的百姓的怨恨！”
“你们的佛，普度众生。可它，度过这些怨恨吗？”
“没有！”
“既然你们的佛度不了，那我来度！”
“我以杀戮为经，以鲜血为墨，为这片大地，写一部新的……往生咒！”
“怨龙！给我……吞了它！”
萧羽猛地一挥手。
吼——！
那条千丈怨龙，发出一声震破苍穹的咆哮，张开血盆大口，带着吞噬天地之势，朝着大雁塔那尊金色的佛陀虚影，狠狠咬了下去！
佛光与魔气，在这一刻，轰然相撞！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
那金色的佛陀虚影，在接触到怨龙的瞬间，就像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玄奘等数百名高僧，身体剧震，齐齐喷出一口金色的佛血。
他们结成的阵法，在整个大唐龙脉的怨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不……”
玄奘看着那条势不可挡的怨龙，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绝望之色。
怨龙撕碎了佛陀虚影，巨大的龙头，直接撞在了大雁塔上。
轰！
这座象征着大唐佛法巅峰的古塔，在一瞬间，化为了漫天烟尘。
玄奘和那数百名高僧，连同他们的肉身与佛法，一同归于虚无。
萧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喜悦，心中反而涌起一股更加巨大的空虚与烦躁。
他杀了魏征，杀了国子监的儒生，又灭了慈恩寺的高僧。
他把这个世界标榜的一切美好，一切秩序，都踩在了脚下。
可是……
为什么，那股刺入骨髓的屈辱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
为什么，他神念中，那个在太极殿中的女人，依旧是那么的……平静？
仿佛他做的这一切，在她眼中，都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啊——！”
萧羽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
那条盘旋在他身后的怨龙，也随之不安地咆哮起来。
无边的杀意与毁灭欲，再次充斥了他的脑海。
杀！
杀光！
杀光这座城里所有会喘气的东西！
直到那个女人，再也无法保持她那该死的平静！
他的身影，再次化为一道黑光，在城市上空急速穿梭。
他所到之处，怨气翻涌，魔兵肆虐，生命凋零。
他已经不再刻意去寻找什么目标。
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在他眼中，都只是一个个可以用来宣泄怒火的符号。
他杀得天昏地暗，杀得血流成河。
整座长安城，已经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
不知杀了多久。
不知杀了多少人。
萧羽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麻木。
他只知道，心中的那团火，依旧在熊熊燃烧，没有丝毫熄灭的迹象。
就在他准备将屠刀挥向下一片街区时。
他忽然，停住了。
他那混乱的神念，在扫过全城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在城南，一个偏僻的角落。
那里，有一座小小的院落。
整座长安城都陷入了火海与杀戮，唯独那座院落，安静得可怕。
没有任何魔兵靠近那里。
仿佛那里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让这些只知杀戮的魔物，都感到了源自本能的恐惧，主动避开。
萧羽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萧清雪。
是她布下的手笔吗？
那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人物？
一股强烈的好奇与破坏欲，驱使着他。
他倒要看看，能被萧清雪特意保护的，会是什么人！
他身影一闪，瞬间跨越了数里的距离，出现在了那座小院的上空。
他低头看去。
院子很普通，几间厢房，一棵老槐树。
院子里，没有火光，没有血迹。
只有一个石桌，两个石凳。
一个女人，正静静地坐在石凳上。
她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套茶具，一壶茶，两个杯子。
壶口，正冒着袅袅的热气。
她似乎感觉到了萧羽的到来，缓缓抬起了头。
一张苍白，却无比熟悉的脸，映入了萧羽那双猩红的眼眸。
轰！
萧羽的脑子，像是被一万道惊雷同时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那张脸……
那双眼……
王……婉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晋阳吗？
她为什么……不怕？
萧羽的身影，不受控制地，缓缓从空中落下，落在了院子里。
他看着那个女人，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也让他堕入魔道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头发简单地挽着，没有华丽的珠钗，脸上也没有任何妆容。
她比几年前，清瘦了许多。
那双曾经总是含着笑意和爱慕的眼睛，此刻，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没有爱，没有恨。
甚至没有……恐惧。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黑色的衣袍，看着他猩红的眼睛，看着他身上那足以让神佛战栗的滔天怨气。
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萧羽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心中那足以焚天的怒火，那足以毁灭世界的疯狂，在看到她的这一刻，竟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熄灭了。
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慌乱。
王婉儿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缓缓移开，落在了他身后的那条，由怨气凝聚而成的，若隐若现的千丈怨龙之上。
然后，她又将目光，移回到了他的脸上。
她朱唇轻启，声音很轻，很柔，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轻易地剖开了萧羽所有的伪装。
“萧羽哥哥。”
她叫他。
“你杀了这么多人，累了吗？”
她端起桌上的茶壶，将对面那个空着的茶杯，斟满。
茶水清澈，热气氤氲。
她抬起眼，再次看向他，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那不是波澜，那只是一抹，深不见底的……悲哀。
“坐下来。”
“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