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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集:婉莹怜救英雄归(第1/2页)
“什么?!”
赵婉莹的惊呼声刚落,轿内那缕她亲手挑拣的玉兰熏香便骤然失了温润——往日里这香气能让她在午后读诗时静下心来,此刻却像掺了砂砾,顺着呼吸钻进喉咙,硌得她心口发紧。指尖的绣帕无声滑落,软缎材质的帕子在空中飘了半寸,才轻飘飘落在轿板的锦垫上,帕角绣着的并蒂莲沾了点轿内的浮尘,那是她花了三个整日夜绣的,针脚细得要凑着灯才能看清——母亲生前总说“并蒂莲象征顺遂”,她本想着下月父亲生辰时,把这帕子衬在父亲的砚台底下,讨个吉利,可此刻,她连捡起来的心思都没有。
武都头?那个昨日在府门前勒马驻足的男子?
她眼前猛地闪过昨日的画面:青石板路上还沾着晨露,他穿着一身藏青短打,腰束玄铁带,手里握着柄朴刀,刀鞘上的铜环随着他翻身下马的动作轻轻晃着。父亲上前与他说话时,他微微躬身,却不卑不亢,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光,看人的时候坦荡得很,没有半分谄媚。当时她隔着马车的纱帘偷偷看,还被小红打趣“小姐的目光黏在武都头身上啦”,她当时还红着脸拧了小红的胳膊,可心里却记下了那道挺拔的身影——像后院里那棵长了三十年的老松,风刮不倒,雨打不弯。
可现在,嬷嬷却说他“当街发狂”“撞石狮”“昏死不行”?
这几个词像冰雹似的砸下来,砸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攥紧轿内的楠木扶手,指节用力到泛白,连扶手雕花的纹路硌得手心发疼都没察觉:“快!快掀开轿帘!我要看看!”
“小姐,使不得啊!”刘嬷嬷连忙上前阻拦,枯瘦的手抓住她的衣袖,“夜里风大,您身子弱,再说那场面……怕是污了您的眼。”
“让开!”赵婉莹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了几分急厉,她挣开嬷嬷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轿帘,“我要亲眼看看!”
小红见小姐态度坚决,不敢再耽搁,赶紧上前,双手攥着轿帘的银钩,轻轻一拉——“哗啦”一声,轿帘向两侧展开,一股混杂着尘土、血腥与夜宵摊子油烟味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她鬓边的金步摇“叮叮当当”响,那声音在嘈杂的街头显得格外突兀。
赵婉莹探着半个身子往外看,左手紧紧抓着轿檐,指腹都蹭得发烫。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有裹着粗布头巾的妇人,有穿着短打的挑夫,还有几个背着书箱的书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惶,踮着脚往县衙方向凑。灯笼的光在人群中晃来晃去,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一团团揉皱的墨纸。
终于,她看到了县衙前的那尊石狮子。
那狮子是前任县令请石匠雕的,高三丈有余,青灰色的石面上还留着斧凿的痕迹,平日里看着威严得很,可此刻,狮子的前爪上沾了几片刺目的红——是血。而石狮子旁的青石板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仰面躺着,像一截被狂风劈倒的巨松。
他的头发散在地上,沾了尘土和血污,几缕发丝贴在额角,遮住了大半伤口,可还是能看到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处汇成一滴,“啪嗒”一声落在石板上,溅起一小点血花。他身上的藏青短打被扯得歪歪斜斜,前襟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可那胸膛起伏得极慢,像是连呼吸都费了极大的力气。
是他,真的是武松。
赵婉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像要撞开肋骨跳出来。她记得昨日见他时,他的脸颊是健康的古铜色,此刻却泛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只有那几道血痕,还带着点活气。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连昏迷中都透着痛苦,手指微微蜷缩着,像是在抓什么东西,却只攥住了一把空气。
“都头!都头您醒醒啊!”一个稚嫩的哭声刺破了嘈杂的议论,是那个昨日跟在武松身后的半大孩子——郓哥。他跪在武松身边,膝盖蹭得满是尘土,双手死死抓着武松的胳膊,摇得力气都快用尽了,可武松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郓哥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怀里还揣着个皱巴巴的果篮,几个雪梨从篮缝里滚出来,落在武松的手边,沾了血污,看着格外刺眼。
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钻进赵婉莹的耳朵里。
“这不是武都头吗?前儿个还帮我家挑水呢,怎么就……”说话的是卖炊饼的张老汉,他手里还握着个刚出炉的炊饼,热气腾腾的,可他却没心思吃,只是一个劲地叹气。
“我听说啊,他是中了邪祟!方才在正街发狂,掀了好几个摊子,连赵屠户都被他推得摔了个跟头!”缝补衣裳的王婆婆凑在人群里,声音压得低,却还是传得很远,她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线轴滚了一圈,缠了满地的线。
“唉,多好的后生啊,打虎英雄呢……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说书的李先生摇着扇子,扇子上写着“说书论古”四个字,此刻却被他捏得变了形,“要是就这么没了,清河县可就少了个能管事的好汉喽!”
几个穿着皂色衙役服的人挤在最外围,领头的是县衙班头李彪,他手里握着水火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昨日武松上任时,他还跟着县令去接风,此刻却只是站着,时不时地踮脚往里面看,嘴里还念叨着:“这可咋整?武都头刚上任三天,就出了这事儿……县令大人要是问起来,咱们这几个当差的,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旁边的衙役小王接话:“彪头,要不咱们先把武都头抬回县衙?找个郎中看看?”
“抬回去?”李彪瞪了他一眼,“你没看见他方才那疯样?要是抬回去路上再发作,咱们谁拦得住?再说了,县令大人早睡了,这时候去叫他,不是找骂吗?”
没人动,也没人敢动。仿佛地上躺着的不是一个气息奄奄的人,而是一颗随时会炸的惊雷。
“小姐,”刘嬷嬷又凑过来,声音里带着哀求,“咱们走吧,再待下去,指不定会被人认出来。您是未出阁的千金,要是被人说闲话,张尚书家的亲事……”
张尚书家的亲事,是上个月母亲托人说的。张公子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母亲说这是门好亲事,让她好好准备着。可此刻,赵婉莹却觉得“亲事”两个字像块冰冷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转过头,看着刘嬷嬷——这个看着她长大的老嬷嬷,鬓角已经有了白发,平日里最疼她,可此刻,她却摇了摇头:“嬷嬷,清誉重要,可人命更重要。张尚书家的亲事要是黄了,大不了我不嫁便是,可武都头要是就这么死了,咱们就是见死不救。父亲常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咱们赵家要是连这点善心都没有,才是真的丢了脸面。”
“小姐!”刘嬷嬷急得直跺脚,眼泪都快出来了,“您这是何苦啊!您可知晓,前儿个府里的丫鬟小翠,就因为跟门口的小厮多说了两句话,就被夫人打发去了庄子上,一辈子都回不来!您要是这么做,夫人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夫人要是知道,也会让我救他的。”赵婉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再次看向地上的武松,心里忽然想起小时候读的《史记》,里面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武都头打死老虎,护了清河县的百姓,这不就是侠吗?她不能让这样的人,就这么躺在冰冷的街上。
“嬷嬷,您去叫赵安和赵福过来。”她顿了顿,补充道,“让他们小心点,别碰着武都头的伤口。”
刘嬷嬷见她心意已决,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往轿后走。
赵安和赵福是府里的家仆,赵安以前是当兵的,在战场上断过一根肋骨,后来退伍来了赵府,力气大,人也细心;赵福是庄稼汉出身,老实巴交的,平日里负责府里的重活。两人正站在轿后,见刘嬷嬷过来,赶紧站直了身子。
“嬷嬷,有啥吩咐?”赵安问道。
“小姐让你们……把地上的武都头抬起来,送回府里。”刘嬷嬷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啥?”赵安和赵福同时愣住了,赵福手里的轿杆“咚”地撞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嬷嬷,您没开玩笑吧?”赵福挠了挠头,“那可是个大男人,还流着血呢,咱们抬回府里,夫人要是怪罪下来……”
“这是小姐的命令!”刘嬷嬷提高了声音,“你们要是不去,小姐要是生气了,你们担待得起吗?快去!动作轻点,别伤着人!”
赵安和赵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他们知道小姐的脾气,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赵安放下轿杆,拍了拍赵福的肩膀:“走,咱们去看看。”
两人拨开人群,往武松那边走。围观的人见有人要动武松,都下意识地往后退,给他们让开一条路。郓哥见他们过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抱住赵安的腿:“大叔!你们是来救都头的吗?求求你们,快救救他!他还有气,我刚才探过,他还有气!”
赵安蹲下身,轻轻拨开郓哥的手,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向武松的鼻息。指尖刚碰到武松的鼻尖,就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气息——比寻常发烧热多了,像是在烧着什么。他心里一惊,又摸了摸武松的脉搏,脉搏跳得又快又乱,像是随时会停。
“还有气,就是气息弱得很。”赵安对赵福说,“你去抬脚,我来抬头,记住,动作轻点,别碰着他的头,伤口还在流血。”
赵福点了点头,绕到武松的脚边,双手抓住武松的脚踝。武松的脚很沉,穿着一双粗布靴,靴底还沾着泥土和血。赵福刚一用力,就觉得胳膊酸得厉害——武松的个子高,身板也壮,估摸着得有两百多斤。
“一二三!起!”
两人同时用力,将武松从地上抬了起来。武松的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头歪在赵安的胳膊上,额角的血顺着赵安的袖子往下流,很快就染红了一大片。赵安能感觉到武松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都头,您忍忍,咱们这就带您去看郎中!”郓哥跟在旁边,一边走一边念叨,还时不时地伸手,想帮着扶一把,可他个子太矮,只能勉强碰到武松的衣角。
“跟着轿子,快点走!”赵婉莹在轿内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她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郓哥的哭声,还有围观人群的议论声,心里像被猫抓一样,坐立不安。
小红赶紧放下轿帘,轿夫重新抬起轿杆,朝着赵府的方向走去。赵安和赵福抬着武松,跟在轿后,脚步匆匆。郓哥则小跑着跟在旁边,怀里的果篮晃来晃去,里面的雪梨又掉了两个,滚在地上,被后面的人踩得稀烂。
刚走没几步,就遇到了赵府的管家赵忠。赵忠手里提着个药包,正要去给夫人送安神药——夫人最近总失眠,每晚都要喝一碗安神汤。他见轿子后面跟着两个抬着人的家仆,还有个哭哭啼啼的半大孩子,赶紧拦住:“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抬的是谁?”
刘嬷嬷赶紧上前,凑在赵忠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赵忠皱着眉,往武松那边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小姐怎么能做这种事?这要是传出去,咱们赵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赵管家,小姐也是一片善心,想救武都头的命。”刘嬷嬷哀求道,“您就别拦着了,再晚一点,武都头可能就真的不行了。”
赵忠沉默了片刻,看了看轿帘,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快点走,从侧门进,别让夫人和老爷知道。我去前面挡着人,别让太多人看到。”
“多谢赵管家!”刘嬷嬷连忙道谢。
赵忠转身,朝着前面走去,遇到有人探头探脑,就说“府里出了点急事,大家散了吧”,硬生生给他们开辟出一条路。
一路上,遇到不少还没关门的铺子。卖馄饨的王掌柜正站在锅边,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馄饨,见他们过来,手里的勺子停在了半空中,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不是赵府的轿子吗?后面怎么还抬着个流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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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卖酒的李掌柜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啊,那是打虎的武都头,不知怎的疯了,撞了石狮,赵小姐心善,要把他抬回府里治伤呢。”
“赵小姐?”王掌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这也太大胆了吧?男女授受不亲,她就不怕被人说闲话?”
“人家是千金小姐,想做啥就做啥,咱们管不着。”李掌柜摇了摇头,又回到铺子里,却忍不住扒着门缝往外看。
巡逻的更夫张老栓提着梆子,正沿着街敲“三更”,见他们过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小声对旁边的小更夫说:“你看,那是不是武都头?赵小姐怎么把他抬回府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可有好戏看了。”
小更夫刚想说话,就被张老栓拉着躲到了旁边的巷子里:“别让人看见,咱们只管敲梆子,别的事少管。”
轿内的赵婉莹,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议论声,手心微微出汗。她知道,明天一早,整个清河县都会知道这件事。父亲可能会生气,母亲可能会伤心,张尚书家的亲事也会黄了。可她不后悔——要是再让她选一次,她还是会救武松。
她悄悄将轿帘掀开一丝缝隙,往外看。月光下,赵安和赵福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贴在衣服上,赵福的脚步有些晃,显然是快撑不住了。武松的头歪在赵安的胳膊上,头发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
她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揪紧了。
走了大约一刻钟,赵府的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侧门是朱漆的,门上钉着两个铜环,旁边挂着一盏气死风灯,灯光昏黄,照着门楣上“赵府”两个字。门房老王正坐在门边的小马扎上,喝着茶,手里的茶碗是他儿子去年送的,粗瓷的,上面画着几朵梅花。
“王大爷!快开门!”小厮李小三跑在最前面,他是刘嬷嬷派回来报信的,跑的时候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皮,渗着血,可他顾不上疼,一边跑一边喊。
老王听到喊声,赶紧放下茶碗,爬起来去开门。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看到轿子后面跟着两个抬着人的家仆,还有个哭哭啼啼的孩子,吓得手里的茶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缺口。
“这……这是咋回事?”老王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们抬的是谁?怎么还流着血?”
“别问了!快开门!”李小三急得跳脚,“这是小姐的命令,要是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老王愣了愣,想了想小姐平日里的脾气,又看了看外面的血迹,终究还是不敢拦,赶紧把门完全打开,侧身站在一边,嘴里还念叨着:“造孽啊造孽……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轿子进了侧门,后面跟着赵安、赵福和郓哥。穿过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巷,就到了沁芳苑的门口。沁芳苑是赵婉莹的住处,院子里种满了兰花和茉莉,这个季节,茉莉开得正盛,夜风一吹,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
门口的两个丫鬟,小绿和春桃,正站在门边说话。小绿手里拿着个水壶,正要去浇花;春桃手里拿着个针线篮,里面放着小姐要绣的帕子。见他们过来,两人都愣住了,小绿手里的水壶“咚”地掉在地上,水流了一地,浇湿了旁边的兰花;春桃手里的针线篮也掉了,针和线滚了一地。
“小……小姐?这是……”小绿结结巴巴地问道,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赵安和赵福抬着的武松。
“别多问,”赵婉莹从轿子里走出来,脚步匆匆,“春桃,你去打一盆热水,再拿一卷干净的白布和一小瓶金疮散来,要快!小绿,你去我书桌抽屉里拿我的名帖,让小红拿着名帖,速去保和堂请王太医,就说我有急事,请他马上过来,要是他不肯来,就说我赵婉莹求他了!”
“是,小姐!”春桃和小绿不敢耽搁,赶紧转身去做事。春桃跑的时候,还差点被地上的水壶绊倒;小绿则是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连门都忘了关。
赵安和赵福抬着武松,跟着赵婉莹进了沁芳苑,往西厢的暖阁走。路上遇到了负责浆洗的刘婆子,刘婆子手里抱着一堆刚洗好的衣服,见他们过来,吓得衣服掉了一地,赶紧捡起来,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头也不回地跑了。
西厢的暖阁,是赵婉莹平日里看书、弹琴的地方。暖阁的窗户朝东,早上能晒到太阳,里面很暖和。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梨花木书桌,上面放着她没看完的《论语》,旁边有个青瓷笔洗,里面插着几支狼毫笔,笔杆上刻着她的名字。书桌旁边是一张雕花拔步床,床上铺着一条天青色的锦被,上面绣着兰草——这是她去年生日时,母亲亲手绣的,她一直舍不得盖。
“小心点,把他放在床上。”赵婉莹站在床边,指挥着赵安和赵福。
赵安和赵福小心翼翼地将武松放在床上,刚一松手,武松的身体就往旁边歪了歪,额角的伤口又渗出一些血,滴在锦被上,像一朵暗红色的花。赵安看着那朵“花”,心里有些发慌——这锦被一看就很贵重,要是小姐怪罪下来,他可赔不起。
“辛苦你们了,先下去吧,记得别跟别人说这件事。”赵婉莹对赵安和赵福说。
“是,小姐。”赵安和赵福松了口气,赶紧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轻轻带上。
春桃很快就端着热水和白布、金疮散过来了。她手里的铜盆很沉,水冒着热气,她走得很稳,生怕洒出来。“小姐,东西都拿来了。”
“你帮着清理一下武都头的伤口,动作轻点,别弄疼他。”赵婉莹说。
“是,小姐。”春桃应了一声,拿起白布,蘸了点热水,小心翼翼地靠近武松的额角。她的手很巧,平时负责小姐的针线,做活很细致。她先用白布轻轻擦去武松额角的血污,露出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伤口边缘有些红肿,还在往外渗血。春桃看着那道伤口,心里有些发怵——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深的伤口。
“小姐,伤口有点深,金疮散可能不太够……”春桃小声说。
“先用上,等王太医来了再说。”赵婉莹说。
春桃点了点头,打开金疮散的瓶子,将药粉轻轻撒在伤口上。药粉刚一碰到伤口,武松就猛地皱了皱眉,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低吟,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都头!”郓哥趴在床边,赶紧抓住武松的手,却感觉到武松的手滚烫滚烫的,像块烧红的烙铁。他的手一抖,差点松开。
武松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扭动起来,手指抽搐着,像是在抓什么东西。他的脸颊泛起一种极不正常的潮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额角的血渗得更快了,很快就染红了春桃刚铺上去的白布。
“小姐,他……他好像更难受了!”春桃吓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赵婉莹,眼里满是惊慌。
赵婉莹站在门口,手指紧紧攥着门框,指甲都发白了。她看着武松痛苦的样子,心里更急了——王太医怎么还没来?她派小红去催了,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小红的声音:“小姐!王太医来了!王太医来了!”
赵婉莹心里一松,赶紧说:“快请王太医进来!”
很快,小红就领着一个穿着长衫、背着药箱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须发皆白,脸上满是皱纹,手里拿着个药箱,走路很稳,正是保和堂的王太医。王太医是清河县有名的杏林圣手,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到了他手里,大多能治好。
“赵小姐,深夜相召,不知有何急事?”王太医拱手问道,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床上的武松,脸色瞬间变了,“这……这不是武都头吗?他怎么了?”
“王太医,您快看看他!”赵婉莹赶紧说,“他方才当街发狂,撞了石狮,现在昏迷不醒,还一直在痛苦扭动,您快救救他!”
王太医不敢耽搁,赶紧放下药箱,走到床边,伸出手,先探了探武松的鼻息,又摸了摸武松的脉搏,然后掀开武松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
“王太医,怎么样?他还有救吗?”赵婉莹急切地问道。
王太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武松的伤口,然后才叹了口气:“赵小姐,武都头的情况不太好啊。他的额角伤得很重,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你看他的脸色,潮红得不正常,脉搏也跳得又快又乱,这像是中了某种邪毒的症状。”
“邪毒?”赵婉莹心里一惊,“您是说,他是被人下了毒?”
“很有可能。”王太医点了点头,“这种毒我以前在医书上见过,叫‘逍遥散’,毒性很烈,能让人神志不清,发狂乱性,要是不及时解毒,用不了多久,就会毒发身亡。”
“那您有解药吗?王太医,您一定要救救他!”赵婉莹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我这里没有现成的解药,不过我可以先开一副药方,缓解一下他的毒性,再慢慢配解药。”王太医说,“不过,这药需要立刻煎,而且需要有人日夜守着他,一旦有什么情况,要立刻告诉我。”
“我会安排人守着他的。”赵婉莹赶紧说,“春桃,你去厨房,让他们立刻按照王太医的药方煎药,要快!”
“是,小姐。”春桃拿着王太医写好的药方,赶紧跑了出去。
王太医又给武松处理了一下伤口,重新敷上了金疮散,还扎了几个穴位,缓解他的痛苦。武松的扭动渐渐平息了,呼吸也平稳了一些,可脸色依旧潮红,额角的血还在渗。
“赵小姐,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再过来看看。”王太医收拾好药箱,“记住,一定要让他按时吃药,不能断。”
“多谢王太医。”赵婉莹拱手道谢,让小红送王太医出去。
暖阁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武松平稳的呼吸声和郓哥偶尔的啜泣声。赵婉莹站在床边,看着武松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是谁要害武松,也不知道武松能不能挺过来,可她知道,她一定会救他。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丫鬟翠儿的声音:“小姐,夫人让我来问您,要不要吃点夜宵?”
翠儿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平时负责给小姐送点心。赵婉莹心里一紧,赶紧说:“不用了,你回去告诉母亲,我已经睡了,让她也早点休息。”
翠儿刚想走,却不小心看到了床上的武松,吓得手里的点心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点心撒了一地。她脸色煞白,转身就跑,嘴里还喊着:“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姐的院子里有个男人!”
赵婉莹心里一沉——看来,这件事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她看着床上的武松,又看了看地上的点心,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接下来,还有很多麻烦在等着她,可她不后悔。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武松的脸上,也洒在赵婉莹的身上。暖阁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茉莉香,悄悄飘了进来。
(本集终)
下集内容提示:【闺阁解毒逾礼防】
王太医被紧急请至赵府,为武松诊治。他查验伤势后,神色凝重地告知赵婉莹,武松不仅头外伤严重,更中了某种极其烈性的虎狼之药,药毒侵入心脉,若不解毒,恐有性命之虞。解毒需用猛药,过程痛苦且需人时刻在旁照料,用冷物理降温,甚至可能需要擦拭身体以散热。赵婉莹陷入极度挣扎,最终怜惜与爱慕之心压倒世俗礼法,她摒退大部分下人,只留一二心腹,决定亲自守在床边照料,为武松解毒。此举无疑跨越了严格的男女大防,将她自己置于极度危险的舆论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