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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
金风送爽,晒了一日的京城,总归是有了一丝凉意,午门前发生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尤其是鸿胪寺内,
几位王爷面色铁青,个个脸上都能滴出水来,好好的进献之礼,竟然被一个小崽子给破坏了。
围坐的八仙桌上,香炉里燃着昂贵的龙涎香,却驱不散满室的焦灼。
郑王周昌德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案牍上,青瓷盖碗与桌面的碰撞,发出一声脆响,眼角的皱纹,因怒色更显深刻,
“简直是岂有此理,西王府那个毛头小子,竟然敢坏了规矩,诸王进献贺礼,乃是明日清晨的时候,现在提前一日,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了。”
“是啊,二哥,这小崽子目无朝廷,嚣张跋扈,明白着是想抢风头不说,此乃阳谋,西王宫泽那个老狐狸,半途折返,又让其子代为贺寿,这里面,饱含深意。”
宋王周建生,捻着胡须,眉头紧锁,之前还在惆怅进献贺礼一事,没想到,竟然轮到他们的时候,被别人先了一步,如何能成。
就连一向性情温和的吴王周德笙,都显得极为不悦,
“各位王兄息怒,事情已经发生,来的蹊跷,晌午时候接到消息,西王府车队才回京城,没想到,紧接着车队,竟然直奔午门而去,想来,是有人交代的,都说西北有变,看来西王府早有对策。”
“哼,我看到是心虚了,鲜卑人蠢蠢欲动,恰逢西北两郡太守出事,我看贺寿是假,请罪是真。”
坐在下首的陈文周启武,冷哼一声,若是说在座的,谁最了解西王府,唯他而已,
“去年就有传闻,说是凉州走廊那边,烟尘滚滚,加上西域诸国一直不甘心降与鲜卑人,自然是小动作不断,可惜,鲜卑人可汗叔叔暴毙,王庭稳定后,那些搞小动作的人,都慌了。”
“这倒也是。”
众人想了想,也觉得大差不差,鲜卑人可不是善男信女,就算之前有那可汗叔叔夺权,可惜,王庭那边,依然是平稳过渡,而且那位可汗,还把王庭大军,挪移到了西域一带,就算龙兴之地再闹腾,王庭的力量,一直没有分散,逐步壮大。
关键就是西北三郡,郡守接连出事,这一回,算是表露忠心了,但这样一来,他们二人表忠心,那不是把其他人,晾在火上烤吗。
忽然,
就在众人正议论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政通司的一名小吏,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躬身道;
“启禀各位王爷,吴大人让下官送来西王府的礼单,并且南王府世子朗林,业已经在午门进献贺表,这里面也把进献礼单抄录一遍,还说,请诸位王爷早做准备。”
话还没说完,
屋里众位王爷早已经面色铁青,果真是有一就有二,郑王更是一把夺过礼单,飞速浏览一遍,越看,脸色越是不自然,当看到南王府上面送了“珊瑚树”两株,“羊脂玉瓶”一对,“云锦”十二批,而西王府送的,多数是西域诸国珍宝三十件等等,重重的将礼单拍在桌上,
“好一个南王朗云,都说此人口蜜腹剑,最会装模作样,嘴上说着‘不敢逾制’,转头就把南边宝贝全搬来了,这礼单上的东西,比西王府送的还多出三成,他这是想压咱们所有人一头?”
望着桌上的礼单,吴王觉得有些诧异,起身走过去,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眉头皱的更紧了,有些不确定的回道;
“诸位,据本王所知,南地今年入夏的时候,听说是遭了水灾,并且和南边三国那一战,打的甚为惨烈,虽然不知晓到了何种程度,但靠近内地各郡的府兵,都陆续抽调回去,显然是有些不乐观,可这份礼单,实在是贵重无比,看来郎家另有所图。”
无缘无故闹上这一出,若是说真的忠心,在座的谁也不是三岁孩童,怎可这般好骗,若是说西王宫家故意行今日的事,皆是因为西域鲜卑人,那南边郎家,会不会也是因此,这样一想,豁然开朗。
只有汉王有些不忿,入京以后,处处不顺,那些勋贵世家,也不是泥捏的,问吴王要了清单,确实,珍宝多不胜数,
“你们看看,这里面送的,可有不少心思,明前龙井,苏绣屏风,尚有南庭明珠,这些,都是太后和老太妃喜欢的东西,郎家是花了大心思的,后宫那边,谁也没落下。”
越是如此精细,越是让他们这些人显得有些蠢笨,毕竟送来的东西,后宫其他人,并不是很多,甚至于送给陛下的也没几样,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诸王心里清楚,太上皇寿宴,一看贺表,二就是看众人送的贺礼,谁能拔得头筹,向太上皇和朝廷,表示忠心。
郑王深吸了一口气,指节有些用力,在殿内来回走上几圈,
“不能再等了,原定明日里的献礼,被西王和南王给搅合了,如今他们夺了先机,若是我等在按部就班的去,只能会显得懈怠。”
所以,若想扳回颜面,就要做的更加庞大,好在跟着回京城的人也不少,吴王咽下唾液,沉吟道;
“二哥,您的意思是,.咱们也提前献礼,可我等现在是在鸿胪寺,仓促过去,每人更显的单薄,更别说北静王水溶,和东平王穆莳这人,或许先后脚已经去了,”
“是啊,二哥,明日里还有诸王献礼的环节,若是依着咱们今日这般,明日这个环节又当如何,朝廷的脸面何在。”
宋王周建生也有些为难,许多事都要遵循礼制,明日更是寿宴第一天,这些事若是提前了,就怕宫里安排,再次变动。
“准备不及,也要准备,既然宫里面能收下他们的,就能收下咱们的,收一个也是收,收两个也是收,就算是明日的事,那就让宫里自己去想。”
“这,也算是好主意,”
汉王终归是开口赞同,想想他们这一行人精心准备的,未必比不过“四王”。
“既如此,立刻让人准备车驾,半个时辰内,我等五王一起,必须赶到午门。”
只要他们人到了,声势浩大,定然会压下其余诸王的风头,可陈王周启武有些迟疑不定,
“可是二哥,咱们这么着急赶去,会不会显得太过刻意,万一陛下和太上皇觉得,咱们跟风效仿,反倒是不美”
有句老话说得好,第一者为雄,次之为耀,再者沦为平常,比拼进献贺表,一步落下反而不美,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现在,你我不是没得选,刻意总比落于人后要强,或者说,先一步比剩余二王前去,也能夺下一丝恩宠,再者.”
郑王周昌的语气斩钉截铁,
“太上皇最恨的就是宗室子弟尸位裹素,西王宫家和南王郎家,都有能打破礼制表功,咱们为何不能?去总比不去要强。”
眼看着郑王所言有理,其余众人纷纷点头,就连一向软弱的吴王,也没了心中顾忌,
“二哥所言有理,咱们不光要送这些稀罕物,还要多送银子,都说太上皇修道消耗甚大,花钱如流水,我等应该表示孝心,还有贺表措辞,让幕僚立刻重写,少一些虚假客套话,多一些问候。”
“是,”
就在殿内众人集思广益的时候,又有郑王府长史走了进来,禀告;
“王爷,刚从午门得来消息,长乐宫总管亲自去见了两位世子,还带来太后和老太妃的赏赐,并且通政司那边,已经抄录了礼单,送入了养心殿,想来陛下已经看过礼单了。”
“好,送的正好。”
郑王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道了一声“好”字。
“诸位,既然礼单送入了养心殿,那就说明皇上也关注献礼的事,咱们现在赶去,恰逢其时,来人啊,准备车架,去午门。”
“是,王爷。”
屋内伺候的人,全部应声,下山去准备了,整个大殿,也都忙碌起来,尤其是山下,各个王府的别院,已经开始纷纷卸货,重新装填,一刻钟之后,鸿胪寺外,已经起了长长车队,为首的就是郑王仪仗,十六名亮银甲的侍卫执旗帜,簇拥一个八抬大轿,帘子上绣着郑王府麒麟云纹,紧随其后就是剩余几位王爷车队,后面则跟着一个个车架,车架上放着沉甸甸的箱子,极为显眼。
就这样,整个车队,浩浩荡荡从鸿胪寺出发,直奔着午门而去,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这不是鸿胪寺几位王爷的王驾吗?”
“是啊,这带着东西,也不知道去哪里。”
“嘿,你们几个,怎么这般孤陋寡闻啊,皇城那边,正有王爷进献贺表呢,想来寿宴所弄。”
有消息灵通的,早就忍耐不住,在那洋洋自得告知,引得周围的百姓纷纷聚拢。
就这样,
车队越是靠近午门,气氛越显得凝重,尤其是路过中央市坊北街口的的时候,沿途几乎没有百姓,尽是静悄悄一片,郑王早就眯着眼,察觉不对劲,问道;
“范先生,此地为何如此安静。”
轿子外面,
早有一位老者装扮奴才,坐在车架前,听到王爷问话,眼神一扫,就瞧见沿街商铺里面的兵甲散落各处,心下顿时明白,
“王爷,都是各部兵马在铺子里避暑,无甚大碍,就连禁军各部人马,也都在午门北街休整,看样子,宫里面,是起风了。”
范文海微微一笑,这些日子,替王爷在朝臣当中奔波,收获可不小,尤其是吴家,出了大力,今日趁着吴家送来通政司的礼单,这才跟着回来了呢。
“是啊,风是起了,可惜,风太小,不禁吹,先生,若是此番来京城,一点机会都没有,又当如何?”
郑王心中多有不安,一个是京城变化太大,京营各部兵马战力依旧,另一个就是四王八公的态度,变数太多,几乎是毫无胜算。
“王爷,有所求,就有所得,天意如此,那只有回去从长计议,若是有所得,多少也是回去助力,天下变数已动,太平教和白莲教贼子主力尚未剿灭,一切都是悬而未决。”
或者说,有些事,都是可以谈的,未必没有机会,和白莲教太平教谈一谈,最主要的,范文海此刻心底,也没有之前来的决然,京城怕是没有机会了,或者说,京南大胜之后,王爷就没有机会了,可这些,他怎么敢如实告知。
许是听出先生内里含义,郑王终归神情还是有些没落,若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大哥义忠亲王又在何处。
行至北街口,北转过后,前面就是午门了。
车队驶过,
北街口东西两条街上,兵马司吴大人和南大人,颇有些无奈,献礼本就是明日,但今日几位王爷俱在,就怕是京城“四王八公”也不能落于人口,老大人可是交代,暂且来此观察,可不是真的来守门的,现在想走,恐怕也走不掉了,
“吴兄,你说这几位王爷若是都来了,那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定然不会落入人后,万一几位国公府也按耐不住,今晚这街上,咱们是撤还是不撤,若是不撤,为兄只能赶回西城门值守了。”
想起清晨时候,在兵马司衙门里,老大人的交代,看好城门为重,他在此处耽搁的时间够久了,正好天色尚有余温,外面也不是如晌午那般炽热,离开是非之地,自己的那一份贺表和贺礼,统一由何大人代为送入。
一见吴大人要走,南文仪哪里肯,
“吴兄,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走,再说,你我二人少聚,既然有机会,不如就此小酌一番,也是弟待客之道,再者,午门前越是热闹,好歹也能看一看。”
老大人那边,既然派你来传话,定然会问起这边的事,若是回去不报,也不适宜。
好似相互看穿对方心思,吴大人只能点点头,
“哎呀,贤弟盛情难却,倒是为兄叨扰了,如此,小酌一杯,”
尴尬一笑,索性就留了下来,南文仪一见,也不含糊,立刻吩咐道;
“来人啊,就在此处,摆上一桌宴席,本官要好好和吴大人喝一杯。”
“是,大人,”
随着南大人爽朗笑声,早有校尉下去寻酒楼掌柜的,不一会,掌柜的亲自端了上好的清酒,带着小厮和伙计,上了楼,重新摆了桌子,陪笑道;
“两位大人来的正巧,酒楼内,炖了上好羊肉,配上小的秘制酱料,绝对京城一绝,若是两位大人不不嫌弃,小老儿就给大人端上来。”
一听说有羊肉吃,吴大人顿时来了兴趣,天气炎热,正是喝羊汤的时候,一拍桌子,
“好,既然掌柜的有心,那就端上来,再炒上几碟子才下酒,去吧。”
“谢大人。”
掌柜的不敢怠慢,赶紧下去准备,只是过了片刻时光,从楼下,由掌柜的亲自带领的伙计,把饭菜一一端了上来,摆满了一桌子酒菜,眼见着二位大人不开口,知道大人有要事商议,赶紧招呼一声,带着人就下了阁楼。
就这样,屋里只有皇城司副将和校尉在此,此时,吴士起已经瞧见,几位王爷车架到了午门前,开始依次递上贺表,城内公公,还有通政寺的官员,已经开始清点贺礼,这样看来,宫里面,也是默认的。
“南大人,既然宫里面已经有了章程,那就是不是咱们能关心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你我二人,还是喝酒吃肉为好。”
多说无益,有些事不是他们能参合的,若不是老人有交代,这地方,他们岂会赶来,南文仪也是点点头赞同,
“吴兄所言在理,窗外事,窗外谈,你我二人,理应喝酒叙旧,就不知洛云侯一人,在那边如何打发时间,这羊肉炖的软烂,真是香,啊哈哈。”
许是今日受累,又想到洛云侯软硬不吃,一口羊肉下肚,浑身舒畅无比,索性二人把酒放下,就此先吃了起来。
随着午门前的热闹,
张瑾瑜在茶楼里也没闲着,喝茶喝一肚子都是水,早就感到不自在,又寻见外头,递上贺表的队伍,没完没了,尤其好似几位关内王爷来此以后,身边的康孟玉顿时浑身紧张,就怕侯爷手抖一下,
“怎么,你小子这么紧张干什么,本侯分的清楚轻重,何来为难他们,”
张瑾瑜没好气嘀咕一句,正是大喜日子,自己怎可没有眼色,给太上皇上个眼药,自讨没趣。
一下被侯爷看破自己窘迫,康孟玉尴尬一笑,
“侯爷莫要多想,时至今日,天气炎热,等了那么久,侯爷应当是饿了,不如末将做东,北街口可有一个悦来客栈,里面的下酒菜乃是北街一绝,不如喝一盅如何。”
满心期望,就这么直愣愣瞅着侯爷面目,此刻,张瑾瑜肚中除了水就是水,哪里还忍得住,点了点头,
“好,就在这喝一盅,顺便看看,还有谁来献礼,”
“好,谢侯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