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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荣庆堂内,
静悄悄一片,
贾母还有些迟疑,但贾政和贾赦,早已经喜出望外,一同起身,对着皇宫方向,领头叩拜,然后山呼万岁,
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贾母眼神一瞪,
“劳烦天家记挂,是咱们荣国府的福分,只是老身一把年纪,恐难当大任,本就是女子之身,还要去后宫参见娘娘,这献礼一事,镇国公尚在,应该代劳。”
镇国公府,如今乃是边军之首,这献礼一事,多是男子参与,若是贾政和贾赦代劳,怕是不能服众,明日偏偏却要拉着荣国府,是何道理,
周显之押了一口茶水,轻轻拍了拍桌子,
“老太君哪里的话,您是国公府的老封君,论资历论体面,京城勋贵里,谁能比上,今个皇上还说呢,荣国府此番献礼,必不能少。”
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压低声音,
“不过老太君,此番献礼,机会难得,另外今次不限女眷,各国公府都是如此,等诸王献礼以后,就是乾清宫大宴群臣,用不了多久时间。”
就连身旁的小路子,都点头附和;
“老太君,周大人说的没错,明日请您挑着,还是因为宁国府那边,爵位悬而未决,勋贵献礼,缺一不可,这个分寸,需要拿捏好处,当然,献礼一事,还指望着您老,做那‘定海神针’呢,还有各府的礼单,已经提前送来,还请老太君一观。”
这乃是干爹李公公准备好的,也是给荣国府卖个好,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红绸包裹的册子,递了过去。
贾母接过册子,随手翻看,只是有些字太小,看不清楚,这时候,鸳鸯靠近身前,借着油灯光亮,轻声念道;
“镇国公府金玉如意一对,天目珠两对,里国公府金蝉一对,金枝玉叶一座,”
贾母越看越皱眉头,这些礼品虽然贵重,却都寻常的很,若是这么凑在一起献上,怕是显得敷衍。
“周大人,”
贾母放下册子,沉吟道;
“这些礼品虽好,却显得有些零散,依老身看,不如几家牵头,再合计合计,配上各家私礼,这样既显得热闹,又不失体面,您看如何?”
周显之眼睛一亮,暗道姜果然是老的辣,毕竟诸位王爷送的都是稀罕物,轮到三位殿下和几位国公府,若是送的寻常之物,显得不庄重,
“老太君这个主意好,都说一体为重,一人为轻,若是轮换的贺礼,合在一起,不失体面。”
“只是,”
周显之有些为难,就剩一晚的时间,送信好送,可体面贺礼,从何而来,
“老太君这个主意好是好,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大礼如何选,既要名贵,又要讨太上皇欢心,还要显得国公府体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啊,老太君,如今天色都夜了,杂家也知道老太君的心意,但时间太短,通知倒是能通知,可如何寻得稀罕物,却是来不及了。”
路公公也是一脸难色,他在宫里,见了形形色色之人,百官多是费尽心思,也没有寻得上好的贺礼,只有几位王爷,送的大武朝外稀罕物较多,其余的,多数没有。
谁知,贾母微微一笑,看向侍立在一旁的王熙凤;
“凤丫头,你来说说看。”
乍一听贾母问询,王熙凤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献礼一事,早就备好礼品,现在来谈,怕不是来不及选,可老太太所言的稀罕物,必然是另有蹊跷,想了想,就想到宁国府珍大哥修道一事,莫不是太上皇的喜好,
“回老太太,周大人,路公公的话,依孙媳妇看,太上皇素来喜欢清雅之物,不如各家奉上一副奇珍,打造一个‘百福捧寿’的道家太极图,用紫檀木做底座,镶嵌各家进献的宝玉,珊瑚,翡翠,连夜让那些绣娘给缝在上面,既华贵又雅致,还把各家心意都融了进去。”
这般说辞,周显之和路公公面色大喜,路公公一拍大腿叫好;
“好一个凤辣子,这主意果真是绝了,太上皇如今修道,修养身心,最喜这些,这样,老太君,现在就让府上的人动起来,我派人去通知其他国公府,时间上可能紧一些。”
急匆匆的,安排随行而来的小黄门,去其他各府通传,周显之也像是解决一件大事一般,
“琏二奶奶果真是七窍玲珑之心,这主意甚好,既要合礼数,又彰显大气,只是时间紧迫,这些绣娘,明日就要用,怕是来不及吧。”
这可不是时间紧张就能一概而括的,一夜的时间,如何才能绣的精美,那道家太极图应该有多大,若是小了,显得不大气,若是大了,怎么也完不成的,就连路公公,也感到有些迟疑,都是精巧的功夫,怎么能完成。
贾母微微一笑,早有打算,对鸳鸯吩咐道;
“去把库房那一支沉香木雕的,福寿双全的底座取出来,还有去年江南织造送的那批翡翠羽管,还有东府贾珍留下珊瑚枝叶,以及那一副苏锦太极图,都拿来让大人和公公瞧瞧。”
“是,老太太。”
不多时,鸳鸯下去后,就有内里伺候的阉宦,捧着几个锦盒走了出来,其中一个锦盒尤为长,就抱在鸳鸯的怀中,把那一对丰润,挤得尤为丰满,到众人眼前,打开锦盒,多是光彩夺目,
沉香木底座香气袭人,翡翠翎管碧绿通透,珊瑚枝子红得像燃着的火,静悄悄躺在锦盒里,尤其是最后那一副苏锦太极图,被人拿出来展开,半人多高,虽不说流光溢彩,但道家阴阳仿佛活过来一般,明显是出自名家之手。
周显暗自称赞,更多是眼前罕见之物,荣国府随手就拿了出来,赞道:
“老太君真是家大业大,这些稀罕的宝贝,寻常人家见都见不到,有这些东西打底,再让工匠连夜赶制,明日定能成个极品。”
路公公却盯着那沉香底座不放,笑道:
“老太君,这底座上要是再嵌几颗大珠子,那就更完美了,咱家记得荣国府库里好像有颗鸽卵大的珍珠?”
似有似无的话,让贾母心里咯噔一下,那珍珠乃是宁国府的供奉,等闲不示人,却不知这位路公公从何得知。
贾母面上不动声色,笑道:
“路公公好记性,那珠子确实有一颗,既是为太上皇贺寿,自然该拿出来,鸳鸯,去取来。”
“是,老太太。”
随着鸳鸯下去,屋里的人面色各异,尤其是贾政和贾赦,有些坐立不安,贾政不问家财,所以不知此珠子价值,但贾赦常年混迹琉璃古董商铺,怎会不知道此珠子价值,
“路公公,道家讲究随遇而安,道法自然,这一副道家阴阳图,最是图着清静无为,各家献上珍宝,点缀其中,早就是多此一举,又要把珠子,镶嵌在底座上,不说能否一夜镶嵌上去,若是失了手,这献礼的事,就怕不完美了。”
宁国府的珍藏,有一部分都落入贾母手中,虽然贾母不提,可盯着的人也不少,这一举动,也让路公公一愣,就连周大人都张了张嘴,闭口不言,
“怎么,贾恩侯觉得,这颗珠子不应该放上去吗。”
小路子尖白的脸上,似笑非笑,不知作何想法,只有贾母摆了摆手,
“哎呀,路公公何出此言,为太上皇尽孝心,都是咱们做臣子的心愿,凤丫头,来者都是客,坐了那么久,也没个喝茶的便利。”
贾母用手指叩了一下桌面,贾赦脸色涨红,终归没有再接话,倒是王熙凤会意,赶紧从衣袖中抽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还是老太太提醒,我倒是差点忘了,这大热天的,还劳烦周大人和路公公走一趟,连个茶水都没吃上,罪过,”
一阵香风袭来,两位大人同时笑容满面,伸手接过银票,瞬间收入衣袖中,毫不在意,
恰好此时,
鸳鸯已经把珠子取来,路公公走过去,把珠子拿出来,捧着在灯下一看,果然圆润饱满,珠光宝气映得满室生辉。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竟然是贾琏掀帘进来,身后一众亲兵,神色焦急,显然来的慌张,进了屋之后,见到众人皆在,尤其是周大人和路公公,在午门前就有一面之缘。
遂领着亲兵就给周显之和路公公行了礼,
“不知大人和公公驾临,有失远迎,今日公务繁忙,回来的晚一些。”
周显之忙起身还礼,王子腾领兵值守宫门外侧的事,他哪里会不知道,如今贾琏已经在兵部挂了号的,不可失了礼数:
“琏将军客气了,咱们也是奉旨行事,方才老祖宗和琏二奶奶已想出好主意,正说要连夜赶制贺礼呢,明日寿宴,还是以老太君为首。”
贾琏也是一愣,想起来时候宫里的传闻,要让国公府辅佐三位殿下献礼,果真是不假,
“那就听周大人,和路公公安排,若是能用到贾琏的,尽管吩咐,”
虽是这么说,可眼神,却在王熙凤和平儿身上,移不动目光,这点心思,王熙凤怎会不明白,心头发颤,面色微红,只想着早些回去,可余光一撇,却见贾琏的目光,移到平儿身上,顿时心底火气升腾。
路公公却笑道:
“老太君,还是琏二爷敞亮,南征以后,琏二爷在战场上的威风,杂家都在宫里听过,北撤伏击太平教前部兵马,可谓是神来一笔。”
周显之也跟着连连称是:
“路公公说的对,京南一战,琏二爷也是名声渐起,用兵妥当。”
二人这一阵夸赞,也让贾母有些欣慰,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到路公公把手上的珠子,重新放在锦盒里,
“老太君,杂家也觉得贾恩侯所言极对,道家有言,修身养性,以道法自然为准,这颗珠子,就不放在上面了。”
说完话,转身回了位上坐下,弄得贾母还想再劝一句,
可周显之见诸事安排妥当,也不想再多留,起身道:
“老太君真是雷厉风行,明日献礼的事,乃是本官主持,只要随着三位殿下身后即可,当然,此番献礼,并无太多规矩,老太君若是愿意,可带府上之人,一同参与也可。”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既然让国公府代劳,各家情况,宫里早已经知晓,不做礼制罢了。
贾母一听,又是一喜,这样看来,应当好准备的,忙让鸳鸯取来两个锦盒,递给路公公和周显之: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辛苦二位了。”
小路子掂了掂盒子的重量,眉开眼笑:
“老太君太客气,那咱家就却之不恭了,明日,还请老太君谨慎一些,若是这件物品稍有差池,老太君可做两手准备,周大人知会一声,就可变动礼单。”
最后的提点,就是此物给的方便,二人也不多留,就这样起身告辞。
送二人出门时,已近傍晚过后,夜色的月光透过荣庆堂的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贾母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鸳鸯扶着贾母往回走,低声道:
“老太太,您瞧今日这事,会不会有什么蹊跷?这献礼一事,都是诸位王爷的,如今点名让府上肩挑两府,其他各府也不知会不会送来那些珍宝。”
毕竟那么一大副太极图,若是真的想绣出珍宝,可不是一晚上就能绣出来的,
贾母拄着拐杖,小心回身台阶,入门就是寻见众人,皆在门内等候,摇摇头:
“皇家的事,哪有不蹊跷的,让他们折腾去吧,咱们只需把寿礼办得风光体面,别出岔子就行,你去告诉厨房,晚上给工匠们备些好饭菜,再熬些绿豆汤解暑,可不能让他们中暑误了工期,把府上那些绣娘,全部叫过来,每人五两银子,然后连夜刺绣,一人一个方位,这样,半夜可够。”
这些话,是对着王熙凤吩咐的,若是一人绣,别说一夜,就是一日也无有可能,若是人歇,刺绣不歇,这一晚,也够用的了。
正说着,周瑞家的带着几个管事媳妇进来回话,
“老太太,太太,人都叫来了,都是刺绣的好手,这太极图,奴才们都看了,若是绣的精巧,一晚时间可能不够,若是绣的偏大一些,尚可完成。”
都是府上老人,也不敢胡乱插言,
“好,既如此,那就不要等了,现在就开始绣,等各家送来珍宝,再一一合上。”
“是,老太太。”
屋内烛火摇曳,贾政和贾赦,都有话语要说,但贾母始终没有看他们兄弟二人,最后只得悻悻而去。
府外,
周大人和路公公走出荣国府以后,回头观望,夜色下的荣国府,更加的显得威严夺目,上了轿子以后,二人相互告辞,匆匆离去。
随着荣国府那边灯火通明,京城各国公府里,也是探子传话,随着镇国公府府门大开,然后率先有缇骑离去,这样一来,其余各府同样如此,
南街水桥边,
工部修建小院子里,就在东屋,紧凑厅堂内,放置着一张桌子,桌子上还亮着一盏孤灯,窗户纸被夜风吹得微微颤动,将案前徐长文的的身影,拉的忽长忽短,如同桌上那支即将燃尽的蜡烛。
徐长文提笔,在砚盘当中研墨,顺手沾了墨汁,一滴墨香,滴落在台上,一笔一划,写着准备呈递的贺表,
府外,
月色临门,徐东提着一壶酒,一抹油纸包裹的牛肉,走到院子前,轻轻扣了门,
三下之后,门内才传来希希梭梭的脚步声。
“徐兄?”
门开一线,徐长文收拢身上的长衫,见是徐东前来,惊得面色一变,
“这三更天.”
徐东没说话,侧身挤进门内,院中景色还是如往常一样,但心中却总是不能平静,
“长文兄,在院中谈话,可不是待客之道。”
“徐兄,请,进屋说。”
无奈,徐长文只能把门关上,做了请的动作,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关上门之后,二人入了座位。
徐东把买好的酒菜,放在桌上了,一坛黄酒,一碟酱牛肉,另一个包着的烧鸡。
同在江南为知县,现在调入京城户部主事,但几日来,不过是戴罪之身,虽有调命,可户部那边一直推脱,二人也就闲散下来,好在最后,户部收了名帖,暂且算户部之人了,
眼看着烛台里的火苗减小,徐东赶紧伸手,用笔杆后端拨弄,护着火苗,徐长文独子坐在一边,伸手拿过两个碗,两双筷子,打开黄酒的封口,就给满上。
“徐兄,今日你可来的不巧,早就过了晚膳的时候,何来走上这一圈。”
“自然是来看你,多日未见你出门,明日就是太上皇寿宴,侯爷早有交代,递上贺表不能耽搁,为兄前来,一是看看你,而是看你写的贺表如何,顺带喝上一杯。”
虽不是烈酒,可黄酒也带个酒字,配上街口的香口,也能小酌一番,却不知徐长文眼神一凝,幽幽叹口气,
“徐兄,今日你不该来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