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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别院之内已经乱成了一团。
刚刚才离开的仆役们又跑回来,朝着那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惊慌失措地喊道:“张典事,西侧角门被人用水泥封了起来,走不通了!”
张典事大惊失色,倘若别院之内突然走水还能说是意外,那这西侧角门莫名其妙地被用水泥封起来,就毫无疑问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而这别院之内仅仅住着来自长安的那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莫非是有人想要谋害这位大人物?
这可是钦差呀!
张典事脑海中只闪过这一个念头,随即脑袋一片空白。
他脑袋惜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卷入到了一桩阴谋之中,关键这还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能够有胆子去谋害朝廷钦差的,放眼整个渝州又能有几个?
张典事只是略微思索一下,就感觉浑身冒凉气儿。
但是他也很快冷静下来,不管有没有人想要针对杨易,此刻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将这里的火势灭下去,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否则,用不到等到他牵扯到这种事情之中,就会因为失职而被流放了。
他高声道:“院子后院还有一道小门被杂物堆住了,你们现在去搬开从小门出去,赶快叫人来救火,快把那些值守的武侯们叫上来!”
这些仆役个个满头大汗地点点头,冲了出去。
而这个管家则是快步往楼梯上走去,他要请这位钦差赶紧离开才是。
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便见到杨易的侍卫将他拦住。
张典事连忙对那侍卫说道:“这位将军,我要去见杨巡抚,这里的火势越来越大了,还请他赶紧离开,后院还有一道小门,现在走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那侍卫面无表情:“任何人没有杨巡抚的召见,不得上前一步,再向前一步,休怪我等不客气。”
张典事狠狠地跺了跺脚,恨不得大骂这些侍卫,这都什么情况了,火烧眉毛的,居然还不让他去见钦差。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在这里继续争执下去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个侍卫抱着水泥袋向着院外走去。
张典事一愣,有些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
他犹豫地看了一眼挡着他不让他进去的侍卫。
那侍卫脸色不变,显然也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他叹了口气,心里有些纠结起来,要不要自己趁这个时候跑?
这火是越烧越大,又掺了桐油,普通的水根本就浇不灭,除非等到武侯府的武侯们过来,或者是叫水龙车过来,否则的话这火灭不了,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虽说钦差死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待在这里被活活烧死,他也不愿意啊。
他脸色阴晴不定,想要离开,但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便是全族覆灭。
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他能够接受的。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怨言。
你说这位巡抚他怎么就这么死脑筋,非得待在这里干什么?
他正埋怨着,一个仆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张典事,城内的水龙车全部故障了,都用不了!”
张典事脸色一怔,目瞪口呆,他拎着仆役的衣领怒道:“城中一共有五架水龙车,你是跟我说这五架水龙车全部都......”
他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闭口不言。
如果有人要针对这里的话,这水龙车坏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他脸色难看起来,随即又道:“武侯府的人呢,怎么还没有来?难道你没有去通知吗?”
那人汗流浃背,连忙道:“武侯府没有人今日值守夜班,听说被调到南街去巡逻去了。我已经跟武侯府的门人说了这里着火的事情,想必他们很快就会去禀报。”
张典事大怒:“从南街跑过来起码也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这别院之内恐怕都要烧成灰了,回来还有什么用?”
他怒不可遏,忽然便见到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响。
轰的一声,漫天飞舞的灰色碎屑,夹杂着一阵阵迷雾覆盖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上,仿佛瞬间将火焰的燃烧声,众人的惊慌失措声、呼喊声全部覆盖了起来,好似一瞬间整个别院全都安静了下来。
张典事耳朵嗡嗡作响,随即又是一阵阵的爆炸之声,所有的仆人全都懵了,眼睛瞪大,嘴巴几乎合不拢,看着漫天的水泥粉将熊熊燃烧的油火覆盖。
刹那间,刚刚众人用怎么也浇不灭的油火火势渐渐减弱。
杨易手下的侍卫一个接一个地有条不紊地冲出来,不停将手中的水泥袋扔向火焰之中,这些水泥袋扔到火中没过多久便爆裂开来,里面的一阵阵水泥灰喷洒出来,渐渐扑灭油火。
不等他们惊讶,又见到一队队侍卫打着一张牛皮篷,将东廊方向围上,东廊的熊熊烈火之势顿时遏制住。
整个别院的仆人全都看傻眼了,一个个都站着不动。
不少人手里还捧着水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手里的水还有什么用处了。
二楼站在栏杆旁边的杨易依然是面无表情,旁边的慕城则是瞪圆了眼睛,许久才缓缓道:“魏国公果然有通天彻地之能,这水泥在我们手中仅仅只是用来砌墙之用,但是在魏国公手中却能用来扑灭油火。就是在下实在是想不
明白这水泥粉末为何会炸开了。”
杨易没有露出自傲之色,只是笑了笑。
“水泥袋中掺了铁粉,遇热就会爆炸,倒也不是什么通天彻地之能,只是利用了万事万物的规律罢了。”
慕城闻言,深深看了一眼杨易,露出敬佩之色。
他是一介武夫,虽然不懂什么高深的知识,但是就凭杨易这一手就足以让他五体投地,顶礼膜拜。
杨易没有在意慕城的表情,而是自言自语的笑了笑。
“既然这些人已经出招了,现在该轮到咱们了。
夜色如墨,月华如银。
渝州刺史王煊的府邸。
这座府邸位于衙门不远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占地有数千亩,犹如黑暗中俯瞰的巨兽。
府邸之内静悄悄的,府中的仆人蹑手蹑脚。
厅堂的灯光亮着。
厅堂之内,王煊一身青色儒袍,在厅堂之内走来走去,脚步声略显急促,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旁边的刘策皱着眉沉默不语,周围还坐着几人,皆是本地豪族的核心成员。
渝州收取水泥税、邮地税正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默许的。
杨易的到来显然是给他们送来了一道催命符。
王煊的做法他们也全都同意了。
杀死杨易之后,就该思考如何去应对朝堂那边的天后娘娘的怒火。
只要将天后的怒火平息,那么他们就成功地躲过了这一劫。
作为世家出身的官员,他们很懂利益交换的那一套。
那位武皇后再如何器重杨易这位未来女婿,但是到时候人都死了,只有利益才是真的,只要他们愿意牺牲利益、割些肉,难道那位天后还要跟他们渝州的本地望族不死不休吗?
大不了就是他们被谪贬到偏远地区几年,最后再由家族在朝堂上的力量将他们调回来便是,这已经是他们能够接受的最差的结果。
至于杀不死杨易的后果,他们则是没有考虑过,或者是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王煊脚步停下,他沉声道:“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我再让人去看一看吧,按道理火势此时应该将整座院子全都烧起来了。”
旁边的一个官员笑了笑,安慰道:“王刺史让人准备了大量的桐油,这火势加上桐油想必能够席卷整个院子,即便那杨易是霸王在世,也不可能在这熊熊烈火之中不死。水龙车用不了,附近的武侯全都被调走了,大门被堵起
来,他恐怕是插翅难逃,王刺史倒也不必担忧。”
其余的人也是纷纷点头,此次火烧钦差的计划,众人商量了许久。
按照道理不可能有丝毫的疏漏与破绽,也是有极大的概率能够杀死杨易,所以他们才跟着王煊一起梭哈的。
不过现在见到王煊一副神色不定的样子,他们心里也是莫名的有些烦躁。
旁边的刘策眉头紧皱,看着王煊:“王刺史莫非是有什么顾虑吗?”
王煊摇了摇头,迎着众人缓缓道:“万事俱备,每一个环节我都详细部署,绝不会有丝毫错漏,按理说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这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安宁,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他的话刚刚落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仆人冲了进来,朝着王煊急切道:“王刺史,那位钦差所在的别院的火势已经遏制。”
什么?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刚刚还一副平静脸色的王煊脸色大变,惊愕道:“怎么可能?火势扑灭了?那杨易呢?”
他一把拎着那仆人的衣领,有些情绪激动。
那仆人连忙道:“正是那位杨家令指挥的灭火,他毫发无损,那位杨巡抚现在正在带着手下的侍卫向这里紧逼。”
屋内众人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如坠冰窖。
王煊颇为无力地松开这仆人的衣襟,脸色有些扭曲起来,他赌上了自己后半生的命运,为的就是设这一局,跟杨易鱼死网破。
如果杀了杨易,他还有一线机会。
可惜他似乎棋差一著。
袭击刺杀钦差的后果是什么?
作为世家出身的官员,他能不知道吗?
他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逃,另一条路是自刎当场。
王煊犹豫了一会儿,随即果断朝旁边的留守道:“将关押在地牢里的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全部放出来吧。”
刘策脸色一变,但是很快明白了王煊的意思。
这是要利用这些穷凶极恶之徒造成混乱,以掩盖一些动静。
刘策咬了咬牙点点头。
王煊脸色渐渐冰冷起来,扫视众人。
“刺杀钦差的后果,诸位心里应该都是非常清楚的。如今这位杨巡抚带着侍卫前来,我们尚有最后一线生机可以一搏。他手中不过二十人,而吾等手中可以调动的精锐加起来有七八百人,足以将他围杀。”
见到众人脸色阴晴不定,王煊眉头紧皱,语气冰冷。
“事到如今,诸位也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直到此刻我们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杀了他,我们还有活着的机会。如果让他回到了长安,不要说你我的头颅,便是吾等家族也是要灰飞烟灭。
王煊的话犹如一颗巨石砸入湖中,掀起惊涛骇浪,让众人顿时一个激灵,纷纷警醒过来。
他们对视一眼,也是看出对方眼中的决意,从他们一开始上了王的船开始,就注定了他们要一条路走到黑,这个时候再犹豫也确实没什么必要。
刘策率先表态,他咬牙道:“好,我这里还有一百个披甲的精锐,我现在就让人把他们招来。”
其余官员也是纷纷表态,作为本地的世家豪族,抽出一部分财力,寻找一些孤儿训练、蓄养起来,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当然这种事情不敢太过张扬,只能是将他们当做家里的仆役来遮掩。
人数也不能太多,一般几十人差不多。
这些精锐都是从小训练、洗脑,完全忠诚于他们自己的家族。
关键时刻是可以用来决定家族的兴衰的。
至于那些铠甲和武器则是稍微有些难度,毕竟这些死士还可以用家仆来掩饰,而盔甲和武器则是朝廷明令禁止,一旦被人发现私藏盔甲、武器,必然是谋反之罪。
能够凑出几十套盔甲和武器出来已经算是颇为不易了,毕竟这可是太平盛世而不是乱世。
也亏得他们天高皇帝远,又家族实力雄厚,这才能凑出这么一支小型的军队。
片刻之后。
夜色的掩护下,一道道命令传达,一小股一小股的死士力量正在渐渐汇聚。
而此时,衙门地牢里的囚徒也全都被放出来。
这些囚徒大多是穷凶极恶之徒,在牢狱中受到了各种折磨,心中充满了暴戾,如今一朝放出,便如饿狼一般扑向繁华的渝州城。
几十上百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冲击街道,整个渝州城的夜市乱成一团,而负责维持秩序的武侯们则是火急火燎地往这里赶,整个渝州衙门也是将目光纷纷集中在这些忽然出现的暴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