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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三十三层之下的分支，很快将不复存在。恶魔无法为这处伤口止血。”
“月亮被咬碎的血，现在已经淹没了我们的双脚、心脏、下巴，越过了我们的头颅。”
上弦月开始哭泣。
“凭什么！”
人偶师轻轻叹息一声，温声细语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我看不到具体的日期。”
上弦月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
“你似乎来自一座万米之下的地矿，同类全是五彩斑斓的宝石。只有自己是一块巨型石头，全身灰扑扑的。”
“但只有你被选中了。”
“你的主人把你雕刻了三百天，变成了一轮华丽的闪亮亮的上弦月。”
上弦月哭得更大声了。
“你想杀死恶魔吗？”
上弦月的哭声忽然顿住。
“你的身躯腐烂得很彻底，但你的眼睛还很干净。”
“把你的眼睛给我吧。”
“我带着你的眼睛，让你跟随着我。”
“你将亲眼见证恶魔的死去。”
上弦月委屈地点头。
“不过，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人偶师微微垂眼，“既然你不是第三百三十三层的根系，那谁是哺育细胞的温床呢？”
人偶师啪地一声将手中的埃菲尔铁塔扯裂，金色丝线摔落在地。
弯弯曲曲交错的丝线开始蔓延世界。
在人偶师眼中蔓延。
也在猎人眼中蔓延。
秦淮月至始至终沉静内敛的神情，罕见地露出一丝震撼。
在星航场无需眼睛和替行者战斗时。
在巨蛇列车无需警惕异端袭击时。
在收藏家主动坠落高空、失去造梦家增益的濒临死亡之时。
猎人们很少在战斗中过多的思考，也不会怀疑眼睛的决策。
他们并非没有察觉收藏家身上的种种疑点，种种怪异举动之下所缔造的诡异力量。
但都在默契地、刻意地忽略着。
人偶师这一次不再使用无形无色的丝线。
将本应该隐藏的造梦能力，轻慢地揭开隐形的幕布。
就让她的造梦场覆盖三百三十三层好了，这样肯定能很快找到真正的根系吧。
她才懒得刻意隐藏，无聊。
“收藏家，你……果然拥有造梦家的能力。”猎人声音颤抖，“为什么？”
人偶师转过身，身后是上弦月飘落的巨眼，金色凶兽不可侵犯的强大身躯。灰发随着肉眼无法看见的鲜血游弋，食指轻轻放在唇边，勾起一抹笑，声音宛如呢喃。
“这是秘密。”
第70章
收藏家口中的升级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轻轻放过明显是敌人的异端？
被命名为“晨乌”的傀儡，居然与收藏家的造梦领域在同步运行？
真的有人类能够维持这种巨大的灵魂消耗吗？
无数纷杂的念头在秦淮月脑海中飞速掠过，她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但手中的长枪并未因此停止挥动。
身经百战的秦淮月，并不会因为眼前这场极有可能发生的胜利，而像无知无觉的新兵那样，停下攻击的举动。
更何况……收藏家的伤口并未在这幻梦般的一瞬得到修复，依然留着血。然而本人却像是失去痛觉一样，挂着微笑，对自己身体和灵魂的痛苦毫无所觉。
水位线不断升高，收藏家口中的“鲜血”，彻底淹没了世界。
滚落着异端尸体的鲜血。
星月的肋骨，侍应生破碎的衣物，腐烂的肉块和蔬菜，酒店倒塌的建筑石块，汇聚成鲜血流动的微细胞。
这一切怪异可怖的画面，在秦淮月眼中，缓慢地显现。
细胞的尸体被她下意识呼吸入腹。
糟了。猎人专注战斗的思绪骤然断裂一瞬。
全是净化度为零的残肢，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吞食之后的惨烈后果。
“别担心。”人偶师正在专注寻找躲在三百三十三层之中的根系，分神看了一眼呼吸发生变化的猎人。
她顺手牵动了一根颜色最耀眼的金线。
泛着淡金色光芒的丝线，又一次铺天盖地地侵占世界。
如同缝补缺口的针线。
如同捕捉猎物的蛛网。
“这只是空气。”
“虽然这些肋骨、碎片、肉块，肉眼看上去多么离奇，难以接受。”
“但它们只是我们用以呼吸的空气。”
……也如同，上帝缔造新世界之时，无中生有的规则。
尸体碎片化作人类血液循环的养分。
阻碍武器挥动的水体，消失。
人偶师轻轻打了个响指。
“太暗了，既然上弦月的光芒散去，你们给我做个太阳。”
一轮粗制滥造的太阳缓缓从西方升起，颤颤巍巍地照亮大地。
覆盖大地的丝线之下，骤然生出道道刻骨的裂缝，露出一截异色的光芒。
“找到了。”
“秦淮月，跟我来。”
人偶师直接抓住猎人的手腕，向前踏了一步。
转眼间，共同进入【食人鱼的海洋乐园】
身体漂浮在海面与地底之间，鱼群乌拉拉穿过两名人类，故作无害地甩尾，有一只甚至对着人偶师眨了眨眼。
人偶师手中凝现出一团丝线，继续张扬地向外扩散。
层出不穷的鱼群恐惧这股未知的力量，终于散开，揭开幕布，露出坐在礁石上的一尾人鱼。
人鱼海藻般的银色长发随着洋流轻轻晃动，头披着一串反射着彩虹光芒的水晶石。
脸庞充满深海生物的野性、不驯，却在矜持地微笑，目光故作纯净、天真，仿佛真的是孩童间口口相传的童话人鱼。
但她的双手、脸颊长满锋利的鳞片。骨骼轻盈，鱼尾修长，这样才能更好地适应深海的挤压。
而人鱼的身后，是一群等候命令的食人鲨，悠哉悠哉地游动，似乎嗅到了外来者的气味，轻慢地歪过头，瞥了一眼这两只渺小的蚂蚁。
“秦淮月，看清楚了！”
“这是潜藏于副本外壳之下的根系，异端唯一的弱点。”
猎人握紧手中的长枪，破天荒地有些发颤，她有些分不清这就是名为兴奋的战栗，还是单纯的恐惧。
“但你不必用肉眼去分辨根系与其他异端之间的区别，它们本就是毫无规律蛮不讲理的存在。”
童话般的海洋乐园，随着人偶师话音刚落，与真实的画面模糊地重叠。
无害的鱼群带起的水流，轻而易举割出不深不浅的创伤。
在她们头顶欢快游动的巨型魔鬼鱼，双目如同两盏灯笼，轻轻注视着两只蚂蚁。
寄生在地底的暗绿海藻，无声无息向上生长，试图捕获目标。
而人鱼也张开嘴巴。
露出如食人鲨相同的、长满雪白尖牙的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