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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宝要去结扎的消息,可是给岛上的男人带来了不小的轰动。
这王金宝虽然承诺过,但也就说说,没人会跟他较真,毕竟这年头,没几个男人愿意去结扎。
在他们看来,这跟变太监又有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张素芬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王金宝愿意去结扎。
另一边,王金宝看着面对自己要结扎一事,无动于衷的女人,简直不敢相信。
在他眼里,张素芬对他比对自己的命都要重要。
如果他要结扎,张素芬必然是第一个反对,害怕他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可眼前这个女人,却一动不动。
王金宝这才发现,他这媳妇真的变了,从昨天无故的发脾气,到今早没有给他单独煮鸡蛋,全都变了。
甚至刚刚他说结扎,这女人还说:“我为你生儿育女,丧失了再做母亲的权力,你去结扎,是应该的。”
他都不敢相信,这是妻子说出的话。
张素芬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是淡淡抬头,说道:“大家伙都知道你要结扎的消息,你不去,别人怎么想你?”
果然,王金宝神情纠结。
张素芬冷笑,她就知道,这男人最在乎的就是别人对他的看法。
也好,他既然在意,那便能为她所用。
她已经想明白了,她不能离婚,王金宝也不会和她离婚,毕竟他那么在意。
在她眼里,王金宝就是家里的长工,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不会在意他过得好不好,他怎么看待自己,只要他养闺女,就够了。
不过,让他结扎,她也是为女儿考虑。
她要这三个闺女,成为他唯一的三个孩子,她也恨,为什么她遍体鳞伤,他王金宝毫发无伤。
“去不去看你,反正是你当初跟领导说的,你自己交代!”张素芬冷冷说道。
王金宝犹豫下,咬咬牙答应:“去!”
什么孩子儿子,也没有他老子的前途重要。
不过在他去准备换衣服时,却忍不住跑回来,发了了火,“素芬,你怎么没把我军装洗了?”
“我每天带三个孩子,累死累活的,你回来这么晚,我还要给你洗衣服?”张素芬质问,又毫不客气地说道:“明天,我打算去食堂问问,需不需要帮工,以后你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王金宝却突然没了力气反驳,质问道:“那你让我今天穿什么?你不知道今天的日子对我很重要吗?”
说着,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
他这一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这无异于要他的命。
张素芬也被他吓了一跳,不相信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能哭,为了这么大点的事。
但她心里头,也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或许王金宝如今的模样,也有她过度忍让的成分。
曾经的自己,太在乎这个男人,让他有恃无恐。
但以后,不会了。
她冷声说道:“你不知道还有件旧的,不知道先凑合的穿穿?”
王金宝这才想起来,赶忙去翻找旧军装,换了之后,匆匆出了门。
张素芬则是带着三个孩子坐船去了岸边,一船的人见着她活了过来,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在岛上这么年,没什么朋友,整天围着灶台,孩子,丈夫打转。
生了老大,又生老二,又是老三,又接着拼老四,也根本没时间去认识谁。
但没想到,在她失去孩子的这些日子里,大家都对她帮助不少。
张素芬看着船上,不少人其实都认识几年,但从未主动说过话。
她主动开口:“娟姐,你明天去送孩子去幼儿园,能等一下我吗?”
“你打算送孩子去幼儿园?”被叫的是王娟,住在她隔壁。
张素芬点头:“二妮和三妮到了上学的年纪,我也想送学校去,顺便找找事干。”
大家伙都很惊讶,倒不是她送孩子去学校的事情,是她主动跟大家伙说话,实在稀奇。
这谁不知道,在张素芬的眼里,除了丈夫就是孩子,从来不跟他们说话。
这些年,什么一起挖野菜,赶海,从来没参与过。
王娟愣了下,赶紧说:“可以,明天一早我去你家等你。”
一旁的人也热情道:“找事简单啊,食堂正缺人,只要你不嫌累,随时都能去。”
这岛上其实有不少活,除了一些老师护士,要求高,其实很多没什么要求,尤其他们作为军人家属,本就会优先安排岗位。
不过很多人都跟张素芬一样,孩子多,忙不过来。
再就是,这活不轻松,钱也不是很多。
张素芬却是很高兴,答应道:“我不嫌累,只要有活干,就行。”
她想明白了,她大半辈子都是围着灶台打转,她也想为自己活一次。
从前,她羡慕那些凭自己本事,光鲜亮丽的人。
她虽然不能做到,但她也能依靠自己,养活自己。
“行,那你明天送完孩子,我带你去。”那人爽快答应。
张素芬也笑得开心,她突然间,变得豁然开朗。
真正看开之后,她这才惊觉,原来世界这么大,她也可以选择不一样的活法。
就像陆枝枝说的,只要活下去,自然就会逢春。
张素芬带着孩子下了船,便去扯了几匹布,打算给自己和孩子做几件衣裳和书包。
这几年,她没做过一件新衣服,孩子也是大的穿了,小的穿,从没有正儿八经的一件新衣服。
她家条件算不上差,真不知道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张素芬也给自己买了瓶雪花膏,以前她总是说浪费钱,但其实心底里却是想要的。
她舍不得买,总是希望王金宝能够送她,但王金宝也觉得,她不喜欢。
现在,她终于卖给自己了。
张素芬又去割了五斤肉,称了些糖果,买了些糕点,这才准备回去。
几个孩子们自然高兴,因为过年都没如此丰盛。
陆枝枝是在晚饭的时候,看到张素芬登门致谢的,她拎着两斤糕点,还有一袋干枣过来。
她这次看着,虽说还是有些没起色,但整个人却容光焕发了不少。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不再死气沉沉。
看到她能想明白,陆枝枝也放心不少。
张素芬想起过去的种种,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着说道:“我今天来,是特地来谢谢你,谢谢你帮我。”
“谢谢我收下了,东西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吃。”陆枝枝说。
张素芬说什么都不肯,固执地将东西放下。
她这才拿出布和五块钱,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请你帮我做条裙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做什么样的?”陆枝枝问。
张素芬没有穿过裙子,只是说道:“啥样就行,我就想要一条裙子。”
陆枝枝也看出她的想法,答应道:“行,我看着做,你明天来拿。”
“谢谢你。”张素芬激动地说道。
她这辈子没穿过裙子,原本打算自己做衣服裤子,干活方便。
但想了想,还是想做一条裙子。
以前,她是舍不得花这笔钱,但此时,她却想找陆枝枝来做,都说她做的漂亮,做的独一无二。
陆枝枝其实已经不做裙子,生意那边也让罗秀霞接手了。
但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张素芬,连夜将裙子做了出来。
翌日,张素芬如愿拿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条裙子,然后去了食堂。
陆枝枝也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参加罗秀霞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