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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呼啸，吹得树木哗哗作响。
宋英端着两碗饭准备出去，余光忽而瞥到糖糖在往灶膛里钻。
她放下碗，一个箭步过去按着糖糖的背毛，然后将手伸进灶膛里，揪住它的后脖颈将它弄出来。
可惜还是晚了，糖糖的头与脸已经乌黑一片，她眼前一黑，“仙人板板，这是能钻的地方吗？大冬天的，我咋给你洗澡？”
糖糖仰头，用一双黄澄澄的眼瞳无辜地望着她，还十分委屈地“喵”了一声。
宋英那点刚冒头的火气一下就熄灭了，看着自己手上蹭到的锅灰，无奈道：“外面不是放了碳盆吗？冷就去碳盆边待着，不比钻灶膛里舒服？这里黑黢黢的，你不嫌脏呀？”
糖糖又喵喵叫了两声，用脑袋去蹭宋英的手，宋英手上那一小块锅灰顿时涂了满手，糖糖灰朴朴的脑袋也更脏了。
宋英：“……”
想打猫了怎么办？
“你真是我的仙人！”瞪了眼糖糖，她认命地从顶锅里舀了热水，打上胰子，先给自己的手洗干净，然后用帕子蘸着热水，给糖糖擦。
“诶，宋英姐姐，你咋还没出来？”外面传来周眉月的声音。
“糖糖钻灶膛里去了，我给它擦一擦，马上就好。”
眉月过来，看见糖糖的小花脸乐得不行，“真是奇怪，白天我们煮饭的时候，它不钻灶膛的。”
宋英心念一动，问道：“它就待在碳盆旁边？”
“是啊，自从天气冷了，它大部分时间都趴在碳盆边睡觉，吃饭也叫不动，得给它送过去。”
宋英狐疑地望着糖糖，“莫非你是黏我，一定得跟我待一个屋？”
糖糖喵了一声，也不知想表达什么。
眉月却是恍然大悟，“还真是这样！只有你和雁行姐姐回来，它才会离开碳盆。刚才我们在灶房煮饭，这里只有灶膛暖和，它可不得往里面钻么。”
宋英心中又暖又无奈，抱起它道：“以后我做饭，把碳盆也给你搬进来。”
“你也太宠它了，”眉月抿唇笑，“跟你孩子似的。”
“它三个多月大我就开始养，可不就跟我孩子似的么。”
二人出去，宋二姑在拨弄碳火，罗雁行拿着算盘正在算账，见人齐了，忙收了账册与算盘，“开饭，开饭！二姑，别弄了，赶紧洗手吃饭。”
宋二姑调整好位置，又添了两块碳在下面，放下火钳，洗了手过来坐下。
“对了，你们的衣裳做好了，明儿抽空去试一试，有不合身的地方绣娘好改。”
虽然担心陈家报复，可日子还得过，况且马上就到她们的及笄礼了。
女子十有五年而笄，指望家里给准备及笄物品是不可能的，况且她俩现在也看不上。
村里女孩及笄很简单，一支铜簪、一条蔽膝（围裙），再蒸几块黍糕就没了。
宋英与罗雁行现在可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亏待了自己，不能比着士绅贵族三加冠服，一件新衣、一根银簪总得有吧。
因今年事情多，在生辰那日办及笄礼有些赶，二人干脆延后，另挑选了一个吉日。
自家开了蜀锦铺子，这及笈的新衣，她们便决定奢侈一回，拿了蜀锦请云秀楼的绣娘们做。
宋英眼眸一亮，生出几分迫不及待，她还是第一次拥有蜀锦做的衣裳呢。
平民百姓着蜀锦，只能用素纹，她就在衣裳的样式上下功夫，在云秀楼挑了很久，又与绣娘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聊了一遍，确保意思传达到位。
“我中午下午都可以，雁行你呢？”
罗雁行头疼，“明儿织染局的许大使要带人去我们作坊检查纹样是否违禁，我与陈公子得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那我中午去，你若是没法抽身我就给你带回来，你晚上回来在家试，有不合身的地方再请二姑代为转达。”
“这样也行，英娃你还得去医馆，带着不方便，我晚上回家给她带回来也是一样的。”
说着，宋二姑不由感叹生意不好做，雁行现在比宋英还忙，回到家也不得闲，得见缝插针算账。
幸好，许大使不折腾人，中午宋英过去时，罗雁行已经穿上了，正站在那面大铜镜前臭美。
淡蓝色琵琶扣对襟袄裙，衬得平日张扬泼辣的她，也多了几分淡雅端庄。
看得宋英有些恍惚，这样的罗雁行，对她来说有些陌生。
宋二姑满意地点头，“要及笈了就是不一样，人也稳重起来。”
岑大娘眉眼带笑，一边帮她整理衣裳一边道说：“这正正好，及笈了，就是大姑娘了，稳重点好。”
两个绣娘也说着凑趣的话，大致都是夸罗雁行稳重了，有贤妻良母的样子。
宋英听得皱眉，她觉得雁行还是适合大红色、茜红色等鲜亮的颜色，张扬、肆意。
她走过去，立在罗雁行旁边，同样看着镜子里的罗雁行，“很漂亮，不过我还是觉得大红色、茜红色适合你。”
罗雁行叹了口气，“我也喜欢，可惜了，那些不算素色，以我的身份，怕是一辈子也穿不了正红的蜀锦。”
“怎么能这么没志气，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咱把生意做大，说不得能弄个一官半职，咱不仅能穿大红、茜红这些鲜亮的蜀锦，咋还要穿花纹繁复的！”
“有商人能做的官？”罗雁行眼眸一亮，“哪些官商人能做？要怎么当上？女子也可以吗？”
“这个……”宋英哪里知道，她就是想给她鼓劲，觉得不能没有志气而已。“我现在还不知道，等我问问。”
罗雁行不抱希望了，催促道：“去换你的衣裳，我刚看了眼，很好看！”
宋英赶紧跟着岑大娘过去，她的是一件藕荷色蝴蝶扣斜襟袄裙，衣襟袖口镶了软软的白色兔毛，下摆用妆花缎镶了边，看着就清新怡人。
就是这大冷的天，若非衣襟袖口的兔毛，视觉感受有点冷。
当然只是看着，内里用足了棉花，都是今年新产的，经过盛夏太阳的曝晒，暖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