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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急忙问道:“大爷……您或许知道这个被杀的黑皮肤胆大人儿叫啥名字儿。”
摆渡老汉随口说道:“咋会不知道?!很多人都知道!他被杀害以后他的名字儿响亮得很呐!连俺这摆渡弄船的也听说了他的大名儿……他姓胡名字儿叫黑蛋。”
白菊顿时感到像是当头猛地响了一声晴天霹雳,眼前一阵儿黑暗,眩晕着晃悠了几下,差一点儿摔进河里。
她赶紧镇定了一下精神,把父母的骨灰坛子紧紧搂在怀里。
“哎哎……闺女啊!你要坐稳呀!别看这河水没大浪,底下水深着哩!掉进河里就没命啦!”摆渡老汉急忙提醒白菊。
白菊像人在梦中听梦中的人儿说话一样,睁开蒙眬的眼睛,无论如何也不想相信这是真的……心里细细盘算了一会儿,想道:俺正月离开黑蛋哥还不到一年时间,他咋会老远跑去太行山当红匪?他有白发老母在家里,他咋会忍心撇下年迈的老人去山里当红匪?再说俺们就准备结婚成家了,他咋会横下心去当红匪?难道是灾荒年为了生存他跑到山里当了红匪?可黑蛋哥脸上从来不长胡子呀,几个月不见他哪来一脸大黑胡子?绝对不可能是黑蛋哥!她认为可能是这位划船的大爷糊涂说错了,或是听别人的胡乱误传。
她颤抖着嘴唇急着追问道:“不会是您老人家弄错了吧?!绝对不会是古寨的胡黑蛋!无论咋说他也不会是满脸大黑胡子的红匪哇?!”
老汉摇了几下船橹呵呵笑了起来,“俺没弄错……咋会弄错?俺又不糊涂!是假红匪!故意装的。”
白菊听了在揪心中不解地问道:“他为啥故意假装红匪哇?”
老汉长长叹了一口老气儿说道:“今年秋季黄河北遭遇了罕见的蝗灾,饿死了不少人儿,粮食比金豆儿都珍贵……俺听一个坐俺船,到河那边儿郑州办事的原武县城一个小官官儿说,这个假红匪是饿急了,为了抢官府点儿粮食,就狐假虎威冒充太行山的红匪,结果被官府抓到了,当作真红匪砍了脑袋……人们都说是冤杀哇!”
老汉说着指了指越来越近的河北岸:“昨天傍晚太阳还没落进邙山的时候,俺正准备划船回南岸,看到古寨葫芦庄一个少年人,用独轮车推着一个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妇女,在胡黑蛋被杀的河岸边儿烧纸钱……那女人像是有大病,佝偻着身腰哭哭啼啼,为胡黑蛋一边焚烧纸钱一边恸哭不止,哭得好伤心,差一点儿哭断了气儿……俺听了也掉起老泪来……俺还到跟前劝了她几句,才知道推车的是她的儿子,她说她是胡黑蛋的嫂子。”
白菊仔细惊慌地听着,心头震颤不已,已经确定无疑被杀害的人儿,就是她的心上的爱人儿黑蛋哥。
她心烦意乱地想道:一定是芦根儿用车子推着荷花儿嫂来祭奠黑蛋哥了……她心里又不安地琢磨道:荷花儿嫂以前身体好好的,俺离开才几个月时间,咋着她竟病得走不了路、直不起了腰……难道荷花儿嫂是饿得成了这个样子?
接着她想道:看来牛壮哥哥还没有生还回来……要是牛壮哥哥生还回来,他一定会跟荷花儿一起来祭奠黑蛋哥的。
说着说着木船到了黄河北岸,荒凉的河滩里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残雪,像一张薄薄的白色床单覆盖在僵硬沉睡的冻土上。
摆渡老汉歇住船橹拿起船桨,把船桨插在水里稳住船身,向斜对面儿的岸上指了指说道:“听说就在那儿胡黑蛋被砍下了脑袋,连头带身被官府的人推进了河里冲走啦。”
白菊的嘴里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心脏像被冻住了一样,感到浑身上下冷飕飕的,手哆嗦着从包袱里掏出所有的银圆和铜子儿,向摆渡老汉说了声“给您船费”,抱着爹娘的骨灰坛子就要上岸,可双腿像灌进了铅水一样,沉重得抬不起来。
“哎哎……姑娘……姑娘……你咋犯糊涂啦!咋给俺这么多钱啊?!”摆渡老汉捧着银圆和铜子儿连忙说道,“你以前又不是没坐过俺的船,几个薄铜子儿就够了,这么多钱俺咋敢要啊?俺从来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哩!”
白菊少气无力地喃喃说道:“给您了您就拿着吧……这些钱对俺没啥用啦。”
“姑娘哇……你在说傻话,咋会没用呵?!人没钱寸步难行啊!”老汉说着留下几个薄铜子儿揣进怀里,把那些银圆和铜子塞进像一尊木头人儿似的白菊的衣兜里,“俺不能多要你的钱哦。”
白菊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连看也没看,自言自语喃喃地嘟哝道:“没用啦……没用啦……都没用啦……”
老汉看着浑身不断抖索痴愣愣的白菊:“你这姑娘真是病得不轻哇!你这姑娘咋病成这样儿?!病得脑子都糊涂啦!”老汉说着帮扶了白菊一把,她才勉强挪上岸来。
摆渡老汉调过船头停稳,坐在船上吧嗒吧嗒抽起旱烟来,还不时抬头望望晃晃悠悠逐渐走远的白菊,还自言自语叹道:“人儿不管有钱没钱,千万别有病……”
白菊上岸垂头丧气向着老汉指的黑蛋被杀害的地方走去。这时正巧迎面来了一对父子,他们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看样子要搭渡船到黄河南去,他们很可能是去黄河南逃荒要饭,因为黄河南没有遭受蝗灾。
白菊用绝望无神的眼光望了望这对父子,好像她对带着孩子的这个汉子有点儿面熟,但岁月已经模糊了她的记忆,她少气无力地问道:“你们是古寨的吗?”
“是啊……是古寨的。”孩子的父亲疑惑地看着白菊说道,“你是……”
“呵……”白菊叹出一口气来说道,“咱们一个村儿哦……我是赵家的白菊,不少年前我与爹娘到黄河南生活了。”
“哦……我说咋不认识你了……你小时候见过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人儿都变样儿啦!我认识你爹娘,以前在村里咱们住得远了一点儿,你家在村西头俺家在村东头……”说着他打量了一番白菊,“这灾荒年你是回老家干啥呀?”
白菊没心情与老乡多拉呱就敷衍道:“回老家随便看看。”
“哦哦……是应该回老家看看。”老乡顺口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