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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诚实面对-3
玛夏的表情凝固在空气中，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感到意外。她的双眼微微睁大，桧木信息素在空气中变得更加浓郁，与平台上亚撒特意选植的香草植物气息交融，创造出一种独特而温暖的氛围。玻璃穹顶反射着紫色的天光，将细微的光斑投射在玛夏略显震惊的脸上。
「我??我不期望你立刻回应，」吉儿迅速补充道，感受到玛夏的震惊，她的视线短暂地扫过平台中央的圆形座椅区——那里曾经是亚撒最喜欢的沉思场所，他常说这里的设计灵感来自於古地球的冥想空间，「我只是不想再隐藏自己的感受。尤其是在看到亚撒和巴伦因为误解而痛苦之後，我意识到生活太短暂，我们不应该浪费时间在猜测和等待上。」
玛夏的表情变得复杂，她靠在观景平台的栏杆上，身後是渐渐沉入地平线的葛利斯b星双子恒星，紫红色的光芒勾勒出她刚毅的侧脸轮廓。她的目光投向远方，越过那些整齐排列的实验田，越过地平线上若隐若现的山脉，仿佛要看穿这颗星球的边界：
「吉儿，我不知道该说什麽。妳知道在我们的社会中，Alpha通常...」
「与Omega结合，是的，我知道，」吉儿打断她，语气中既有坚定又有一丝受伤，她转身面向平台边缘，那里亚撒曾经在设计图上亲手标注「这里是勇敢者的宣言处」的位置，「但那只是传统和习惯，不是规则或法律。」她停顿了一下，手指抚过栏杆上亚撒当初坚持要刻上的那句话：「探索不仅存在於星辰大海，还存在於人心深处」，「而且，妳不觉得那次信息素事件意味着什麽吗？即使我是Beta，妳的Alpha本能仍然对我有反应。」
在他们脚下，实验基地的灯火渐次亮起，与天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恰如亚撒当初设计此处时所预期的效果——「让科学家们记住，我们脚踏实地的研究与浩瀚宇宙的奥秘同样重要」。此刻，这个为促进思考与感受而设计的空间，正见证着两颗心靠近的可能性。
提到那次事件，玛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那天晚上，当吉儿在实验室释放仿Omega信息素时，玛夏失控地想要标记她，但在发现吉儿是Beta後陷入了困惑。那个瞬间既尴尬又启示性，因为它显示了两人之间存在的某种化学反应，超越了生理种类的限制。
「我需要时间思考，」玛夏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谨慎，「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吉儿点头，试图掩饰心中的失落：「我理解。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我们能继续合作。我不想失去妳这个??朋友。」
玛夏转向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妳不会失去我这个朋友，吉儿，我只是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两人在沉默中站了一会儿，然後吉儿轻轻点头，转身离开。她走得很慢，彷佛在等待玛夏说些什麽，挽留她。但身後只有寂静，和葛利斯b星夜晚逐渐降临的凉意。
西大陆实验基地宿舍群。
实验基地的行政宿舍比普通宿舍更加宽敞，作为西大陆农业科研组的负责人，玛夏拥有一个带独立阳台的套间。此刻，她正站在阳台上，手中握着一杯淡淡的草药茶，目光投向远处的实验田。
吉儿的告白已经过去了两天，但那些话语依然在她脑海中回荡。作为一个二十四岁，未曾与任何Omega标记过的Alpha女性，玛夏从未认真考虑过与Beta建立关系的可能性。在她成长的环境中，Alpha与Omega的结合被视为理所当然，彷佛命中注定，她没有，只是因为她过去一心投入在凯文．莱特的研究团队中，根本无暇思考标记一事。
抑制剂那麽多种，她不管用哪一种都有不错的效果，Omega的信息素之於自己，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如果这只是社会条规呢？」玛夏又轻声自问，「如果感情可以超越生理种类的界限呢？」想起了那次信息素事件。
当时，吉儿在实验室偷偷释放了仿Omega信息素，引发了她的Alpha本能反应。那一刻，她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和保护欲，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标记吉儿的冲动。而当她发现吉儿是Beta时，那种震惊和困惑让她甚至无法直视吉儿的眼睛。
「但那真的只是信息素的作用吗？」玛夏思索着，「还是说，那只是解开内心真实感受的催化剂？」
在过去的四个月中，吉儿一直是她最亲密的工作夥伴。Beta女性聪明丶勤奋，有时甚至能够预料到她的需求和想法。她们在实验室里有着默契的配合，在休息时间也常常一起用餐丶讨论文献。吉儿的笑声总能让实验室的氛围变得轻松，而她的专业素养又赢得了玛夏的尊重。
但这些就足以成为爱情的基础吗？
玛夏放下茶杯，走进卧室，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她从医疗中心要来的一些信息素样本——各种类型的Omega信息素，以及一些Alpha的参照样本。在那次事件後，她曾经秘密进行了一些测试，试图理解自己的反应。
奇怪的是，无论哪种Omega信息素样本都无法引起她像对吉儿那样的反应，即使是最接近仿Omega信息素的配方也不行。她对吉儿的吸引似乎超越了单纯的信息素作用——毕竟Beta没有信息素，这正是让玛夏困惑的地方。那是一种更加复杂丶更加个人化的反应，某种超出生理本能的情感连结。
这意味着什麽？玛夏不敢轻易下结论。
叹了口气，玛夏坐在床沿，想起了昨天在走廊上偶遇吉儿的尴尬场景。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麽，只是匆匆点头致意就分开了。这种疏离感让玛夏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空虚。
「也许我太胆小？」玛夏自嘲地想着，「害怕打破常规，害怕面对可能的非议。」
作为一个女性Alpha，玛夏在学术界已经面临了不少挑战和偏见。如果再加上一段与Beta的感情关系，她将面临更多的质疑和猜测。但另一方面，她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对吉儿的感情确实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同事和朋友，而且这种吸引恰恰因为不是基於信息素的本能反应，才显得更加真实和珍贵。
每当看到吉儿专注工作的侧脸，每当听到她的笑声，每当感受到她的支持和理解，玛夏的心中都会涌现一种温暖的情感。那不是激情四射的爱火，而是一种稳定丶深沉的情感连结，彷佛他们的灵魂在某种层面上是相通的。
「这不就是爱吗？」玛夏最终问自己，「超越生理本能，建立在共同价值观和相互理解上的感情？」
思索再三，玛夏决定不再逃避。无论社会期待如何，她需要诚实面对自己的感受，也需要给吉儿一个明确的答覆，而不是让她在不确定中煎熬。
第二天清晨，玛夏早早来到实验室，知道吉儿总是第一个到达的。果然，当她推开门时，吉儿已经在培养箱前工作了。听到开门声，吉儿转过身，看到玛夏时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安，随後是藏不住的欣喜，最後又迅速褪为谨慎的期待。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又强迫自己松开，假装专注於数据板，但眼角的馀光始终追随着玛夏的身影。
「早安，玛夏，」她轻声说，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生怕任何不当的词句会打破两人之间脆弱的平衡。吉儿强迫自己保持专业，「今天要检查C组的水稻样本，我已经准备好了观察表。」她递出数据板的手微微颤抖，内心挣扎着是否要提及前天的告白，还是就此装作什麽都没发生过，回归到安全的同事关系。
过去的两天里，她辗转反侧，无数次回想自己冲动的表白，时而懊悔不已。也许她永远失去了与玛夏的友谊；时而暗自庆幸，至少她勇敢过，不必带着遗憾过完一生。每当想到玛夏可能的拒绝，她的胃就会痛苦地绞紧；每当想起玛夏思考时凝重的表情，她又会燃起一丝希望，随後又担心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玛夏点头，走到吉儿身边，但没有立即查看数据。相反，她深吸一口气，直视吉儿的眼睛：「我们需要谈谈，有空吗？」
吉
儿感到呼吸一窒，胸口彷佛被紧紧束缚。这一刻终於来了。
无论是温柔的拒绝还是出人意料的接受，今天都将决定她与玛夏的未来。她咽了咽口水，点头表示同意，同时暗自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或许玛夏会婉言谢绝，然後建议两人保持专业关系；或许她会直接表示Alpha与Beta的结合不符合社会预期。吉儿不敢抱有太多希望，却又无法阻止心中那个小小的丶顽固的声音：也许，也许玛夏会给她一个机会。
实验基地的小型休息室几乎是空的，只有角落里的咖啡机发出细微的嗡嗡声。玛夏和吉儿面对面坐着，两人之间的氛围既紧张又期待。吉儿的手指在膝上不安地轻敲，又强迫自己停下来，但随即开始无意识地整理手边不需要整理的纸巾。她感到自己像是站在悬崖边缘，即将听到一个可能让她飞翔或坠落的判决。
「我想了很多，」玛夏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关於妳的告白，关於我们之间的关系。」
吉儿紧张地握着自己的咖啡杯，杯中的液体因她微微颤抖的手而轻轻晃动，映出她变幻的表情，希望丶恐惧丶期待丶自我怀疑。浮现又消退。这两天里，她无数次在脑海中演练各种可能的对话，时而幻想着美好的结局，时而准备着优雅地接受拒绝。但此刻面对玛夏，那些预先准备的话语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赤裸裸的情感和不安。她试图从玛夏的表情中读出什麽，但Alpha女性一贯的冷静自持让她难以猜测，那张总是严肃而专业的脸庞此刻宛如一道无法解读的密码。
「我知道作为Alpha，社会期待我与Omega结合，」玛夏继续说道，「但过去这些天的思考让我意识到，我不希望仅仅因为社会期待而做出人生的重要决定。」
吉儿的心跳加速，这听起来不像是直接拒绝，但她不敢轻易抱有希望。多少次她以为玛夏对她有特别的感情，只是因为对方的一个微笑或一句关怀的话语；又有多少次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Alpha和Beta之间的友谊就只是友谊而已。现在，当真相即将揭晓时，她反而害怕了，害怕自己错误解读了玛夏的意图，害怕自己的情感再次被现实击碎。
玛夏停顿了一下，「那次信息素事件後，我曾经困惑不已，不明白为什麽自己会对一个Beta有那样强烈的反应。但现在我明白了，那不是信息素的作用，而是我对妳，对吉儿这个人的真实感受。」
作者的话:
玛夏这个直A要被吉儿开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