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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沈红梅指着门口，声音像是要把房顶掀翻，“老娘不稀罕你们那个破工作！什么研究员助理，呸！”
三个人被推搡着出了门，钱婷婷看着他们仓皇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院子里的积水溅起一串水花，沾湿了短发女人的裤脚。
“妈，你这演技可以啊。”钱婷婷走过去，替她扶起藤椅。
沈红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哼道：“这些人，一点求人的诚意都没有，还敢在我面前摆谱。当年你爸在世的时候...”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眼角有些发红。
钱婷婷赶紧岔开话题：“那工作真不要？”
“傻丫头，”沈红梅白了女儿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送上门的好处为啥不要？不过得让他们知道，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钱婷婷笑着给她妈捏肩：“高，实在是高！”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钱宁秋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煞白。
“姐，你怎么了？”钱婷婷看她脸色不对，连忙迎了上去。
钱宁秋抓着妹妹的手，指尖冰凉，声音还有些发抖：“我刚才...遇到两个可疑的人，他们在打听咱们家...”她的眼睛里闪着惊惶的光。
“什么？”沈红梅腾地站了起来，抄起墙角的扫帚就要往外冲，“敢欺负我闺女，我去教训他们！”她的动作快得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钱婷婷一把拉住她：“妈，您先别急。”她感觉到母亲手臂上绷紧的肌肉。
转头问钱宁秋：“姐，那两个人什么样？”
“一个...一个是瘸腿的，长得尖嘴猴腮的...”钱宁秋努力回忆着，“另一个矮矮胖胖的，脸上有块疤。”
钱婷婷心里一动，这不就是王麻痞和他的跟班吗？她记得那道疤是去年赌钱输了，被人用酒瓶子划的。
“妈，我知道是谁了，我去看看。”她松开母亲的手，往门口退去。
李沈红梅一把拽住她的衣角：“你认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她的声音里带着震惊和愤怒。
“妈，他们就是长得丑了点，不是坏人。”钱婷婷趁她不备，一个转身溜出了门。
她可不敢让妈知道自己跟王麻痞他们的关系，那还不得被打断腿。虽说那帮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消息灵通啊。
沈红梅在后面跳脚大骂：“这死丫头，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给我回来！”
钱宁秋小声劝道：“妈，可能真不是坏人...”
“你也帮她说话？”沈红梅瞪眼，“那两人把你吓成那样，能是好人？回头非得好好收拾这丫头不可！”她气得直跺脚，却又不敢追出去，生怕女儿真的跟什么坏人混在一起。
钱婷婷一路小跑，心里盘算着王麻痞找她什么事。脚下的石板路被太阳晒得发烫，她不得不时不时地跳着走。
这家伙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找到搪瓷厂来了。街角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个小贩正在吆喝着卖瓜。她放慢脚步，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瘸腿身影。
不过他最好别惹出什么乱子来，否则她妈非得跟她算账不可。想到这里，钱婷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希望能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找到那两个家伙。
远处传来一阵狗叫声，她循声望去，正好看见王麻痞那张标志性的尖嘴猴腮的脸。他正倚在一棵老槐树下，手里摆弄着一串钥匙，见她来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秋风萧瑟，老工房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钱婷婷倚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砖墙上斑驳的痕迹。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她身上，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远处传来零星的脚步声，她微微眯起眼睛。两个人影渐渐清晰，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地晃了过来。
“哟，这不是钱大姑娘吗？”王麻痞歪着脑袋，露出一脸痞相。他的目光在钱婷婷身上来回打量，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装得挺像啊，原来是棉纺厂的千金。”
钱婷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王麻痞穿着一件发白的旧夹克，脚上蹬着一双破布鞋，走路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他像只耀武扬威的公鸡，在钱婷婷面前来回踱步。
“你知道我家的事？”钱婷婷语气平淡，眼底却闪过一丝警惕。
王麻痞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我当然知道啊，我叔不就是王大福吗？棉纺厂总务主任。”他说这话时特意加重了“总务主任”几个字的语气。
钱婷婷轻笑一声，目光在王麻痞脸上逡巡：“原来是王大福的侄子。”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怪不得这么嚣张。”
“可不是嘛！”王麻痞得意地挺起胸膛，“你哥在仓库扛包，还不是我叔手底下的。识相点，把货源交代了，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钱婷婷打断他的话，语气突然变得冰冷，“你是不知道你叔现在在哪吧？”
王麻痞脸上的得意戛然而止：“什么意思？”
“你叔偷厂里物资，现在在局子里蹲着呢。”钱婷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这么大的事，你这个侄子都不知道？”
王麻痞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多嘴，谁认识这表叔啊，一年都见不着一面。不是为了给这妹子一点颜色看看，谁提他！
“那是他的事！”王麻痞梗着脖子，强撑着最后的面子，“你到底说不说小台灯的事？不说......”
“不说你能怎样？”钱婷婷歪着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来我亲人身边捣乱？去单位闹事？”她向前迈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还是半夜把我绑了剁了？”
王麻痞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你这女人脑子有病吧！谁要剁你！”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钱壮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本以为能借着王大福的名头吓唬这丫头，谁知道反倒被她将了一军。
钱婷婷转身就走，步伐轻快：“跟我来。”
两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她来到一处偏僻角落。这里堆着一些建筑废料，砖头瓦块散落一地。钱婷婷弯腰捡起一块红砖，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说吧，找我什么事？”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钱壮看着钱婷婷手中的砖头，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他还记得上次这姑娘徒手碎砖的场面，那力道，想起来就觉得后背发凉。
“那个......”王麻痞也注意到了钱婷婷手里的砖头，声音明显软了下来，“上次的小台灯卖完了，想再进点货。”
“一台35。”钱婷婷直接报价，语气不容讨价还价。
“不是30吗？”王麻痞跳脚，但很快又在钱婷婷的眼神威慑下缩了回去。
“威胁我是要付代价的。”钱婷婷笑眯眯地说，手里的砖头轻轻抛起又接住，“你们不是卖40、50的吗？35已经很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