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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她和秦邵的初识
A大纳米材料实验室的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施念将有些汗湿的刘海别到耳后，指尖在电子屏上划出一道流畅的曲线：
“所以当量子点尺寸小于激子玻尔半径时，就会产生量子限域效应...“
讲台下，二十多名学生昏昏欲睡。
五月的闷热午后，连蝉鸣都带着倦意。
只有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的高挑身影始终挺直脊背，钢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不曾停歇。
施念的目光第三次掠过那个角落。
宽大的白衬衫，锋利的下颌线，还有那双——当她讲解到关键公式时——骤然亮起的眼睛。那是捕食者发现猎物时的眼神。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如蒙大赦般涌出教室。
施念整理教案时，那个身影停在了讲台前。
“施老师。“他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
“关于您提到的CdSe量子点表面修饰，我查到去年NatureMaterials有篇新论文...“
施念抬头，第一次看清他的样貌。
狭长的眼尾微微下垂，本该显得温柔，却被眉骨投下的阴影削成了锐角。
他的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上一道淡色的疤痕。
施念露出狐疑的眼神，她以前没注意到班上还有这么个人。
他似乎猜到施念的想法，声音低缓的自我介绍，
“秦邵。“
他修长的指尖在讲台上轻轻一叩，
“上周刚转进这个班，那天您应该是有重要的实验要做……是别的老师代课，所以您不知道我。“
这便是他们的初识。
办公室的百叶窗将夕阳切割成金色的条纹。
施念正在批改期中测验的卷子，并从中选择优秀出色的，考虑让对方成为自己的研究生时，门被轻轻叩响。
她头也不抬：
“请进。“
秦邵抱着一摞外文期刊走进来，“打扰了。“
最上面那本的封面正是她上周刚发表的论文他将期刊放在桌上，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这些文献里有提到自组装单层膜，但我有些不理解的地方，想请教您。“
他的体温比常人高，那一小块接触到的皮肤像被烙铁烫过。
施念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你对这个方向感兴趣？“
“只对您的研究感兴趣，是很新奇的角度。“秦邵翻开期刊，密密麻麻的批注几乎盖满页边空白，
“特别是这种定向功能化的思路——竟然还会沿用到纳米科技，真有意思。“
他突然倾身向前，笔尖点在某个分子结构式上。
太近了。
施念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薄荷与金属的气息。
她的后背贴上椅背：“其实……你可以申请来我实验室。“
这些天的接触，她已经看出秦邵的优秀和坚持，他也在自己的招生考虑范围内。
她手下压着的测验卷子正是他的，每道题的答案都堪称完美，即便挑剔如她也愿意给他满分。
秦邵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
“我已经在准备了。“
他抽出一份文件，GPA3.9的成绩单上，所有相关课程都是满分。
施念终于认真打量这个学生。
据说他是秦家刚认回的私生子，二十岁前连高中文凭都没有，却在两年内修完了本科全部课程。
现在想来，那些“假天才“传言恐怕另有玄机，在她眼中，秦邵简直闪闪发光，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明天下午三点，实验室面试。“她递回文件，指尖在交接时微微一颤——秦邵的指关节上有几处新鲜的擦伤，像是刚砸过什么坚硬物体。
秦邵郑重的双手接过东西，朝她露出个笑：
“好，谢谢施老师……”
也不知是不是施念的错觉，她总觉得秦邵在叫她时刻意拖长了尾音，让原本简单干净的句子染上些许不该有的暧昧。
她的猜想很快得到作证。
暴雨倾盆的周四夜晚，施念返回教学楼取遗忘的U盘。
整栋楼因电路检修停电，她的手电筒光束扫过走廊尽头那间自习室时，照见一个蜷缩在课桌下的身影。
她推门进去，皱眉喊了声：
“秦邵？“
因为房间过于封闭，除了湿润泥土的腥气以外，秦邵身上混合着薄荷与金属的气息几乎充满整个自习室。
回应她的是一声压抑的呜咽。
手电筒光照亮他惨白的脸，冷汗将刘海黏在额头上，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的双手死死抓着桌腿，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青。
施念立刻靠近过去，
“幽闭恐惧症？“
她将手电筒竖着放在桌上，微弱的光亮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昏暗中，她摸到秦邵颤抖的肩膀，
“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呼气...“
一道闪电劈落，瞬间照亮秦邵扭曲的面容。
在雷声炸响前，施念突然被一股蛮力拽进怀里。
秦邵的双臂如铁箍般收紧，她的脸颊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听到里面传来失控的心跳。
“别走……“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求你！“
雨水混合着血腥味涌入鼻腔。
施念这才发现他的下唇被咬破了，暗红的血渍染红了衬衫前襟。
某种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脖颈流下——是秦邵的眼泪。
“我母亲……“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就是这样天气中，在我面前跳楼自杀的！她把我关在顶楼储物室……“
施念僵住了。
秦邵的叙述断断续续：贫穷的单亲母亲，秦家的逼迫，那个被反锁的储物间，还有从通风口看到的，大片的血和母亲扭曲定格的四肢。
这些都是他的噩梦。
“他们说我基因优秀...“他的笑声像是玻璃碎裂，
“优秀到……值得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供电恢复的瞬间，刺眼的白光下，施念看清了他眼中的东西——那不是恐惧，而是熊熊燃烧的恨意。
她下意识要挣脱，却被更用力地按在桌上，竖着的手电被撞击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提醒着施念，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现实。
她正被自己的学生压制在课桌和他的臂膀间。
这是禁忌的，却不可以发生的！
秦邵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的，温热的呼吸里带着铁锈味：
“你现在知道了...“他的拇指重重擦过她的锁骨，“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唔！“
施念屈膝顶向他腹部，趁他吃痛时猛地推开：
“你母亲用命换来的机会，“她整理被扯乱的衣领，“就是让你对老师发疯的？“
秦邵的表情凝固了。
下一秒，他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抱歉，刚才...“他后退两步，姿态忽然变得恭顺，“我把您错认成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