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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梅雨季的湿气裹着血腥气,浸透了金陵城醉仙居的雕花窗棂。余化龙攥着染血的袖角,看着案上那盏纹银托盘里发黑的茶盏,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七日前苏砚秋倒在他怀里时,也是这般青黑的面色——而此刻,茶楼雅间里坐着的正是害死她的元凶,玄冥老太监余世绩的心腹幕僚陆明远。“余公子这是何意?”陆明远折扇轻点桌面,金丝绣着的流云纹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当着满座贵客的面,总不好用这等脏污的指尖碰杯吧?”他身后两名带刀侍卫悄然按上剑柄,玄色劲装下肌肉紧绷如弦。余化龙突然笑出声,笑声惊得窗外雨燕扑棱棱飞起。他扯下腰间玉佩重重砸在桌上,羊脂玉应声碎裂:“陆先生记性倒差,上月在秦淮河画舫,令郎陆承轩可是亲手将掺了鹤顶红的醒酒汤递给砚秋姑娘。”他猛地掀翻茶桌,青瓷碎片飞溅间,袖中软剑如灵蛇出鞘。雅间霎时陷入混乱。陆明远被侍卫护在身后,却仍镇定自若:“血口喷人也要有个限度!我儿近日一直在杭州采办绸缎,这几日的船票票据俱在,余公子莫不是丧心病狂,想攀咬我陆家?”“陆家?”余化龙剑尖挑起陆明远的下颌,“不过是余世绩豢养的走狗!”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铁链坠地的声响。十二名灰衣人无声无息地涌入,腰间弯刀缠着猩红布条——正是玄冥教最精锐的“赤练卫”。为首的赤练卫掀开面巾,露出半张覆着狰狞疤痕的脸:“余公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伤陆先生?”他手中铁鞭甩出破空声,“督主有令,将闹事之人...”话未说完,余化龙突然弃剑,反手抽出暗藏在靴筒里的匕首,直取陆明远咽喉。变故来得太快。赤练卫的铁鞭堪堪擦着余化龙的后背,却见他匕首中途转向,刺向陆明远身后的屏风。随着“轰隆”巨响,檀木屏风轰然倒塌,露出后面蜷缩在阴影里的少年——正是本该在杭州的陆承轩。少年脖颈处还沾着未擦净的胭脂,怀里搂着的正是苏砚秋生前最爱的那支白玉簪。“你!”陆明远脸色骤变,却被余化龙一脚踹翻在地。赤练卫们正要动手,忽听楼下传来尖锐的哨声。所有人皆是一震,疤痕男子瞳孔骤缩:“东厂缇骑!”余化龙趁机拽起陆承轩,匕首抵在少年喉间。混乱中,他瞥见窗外掠过一道玄色身影——是余世绩的贴身侍卫“夜枭”。果然,这老阉狗早就设好了局,就等着他自投罗网。“放开我儿!”陆明远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赤练卫按住。外面传来皮靴踏碎积水的声响,东厂的绣春刀寒光映在雕花木门上。余化龙扯下陆承轩的腰带,将人捆成粽子般扛在肩头,冷笑道:“告诉余世绩,这笔账,我余化龙迟早要讨回来!”暴雨倾盆而下,余化龙背着陆承轩在街巷间飞檐走壁。身后追兵的呼喝声渐渐远去,他却丝毫不敢放松。苏砚秋临死前咳着血说的话犹在耳畔:“玄冥教...长生诀...”她握着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别信...余世绩...”巷口突然亮起灯笼,八名东厂番子拦住去路。为首的千户掀开披风,露出腰间鎏金腰牌:“余公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劫持陆府公子?”他目光扫过陆承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陆小公子这副模样,若是传出去...”余化龙心中警铃大作。这千户分明是在暗示什么,难不成东厂与玄冥教早有勾结?正思忖间,陆承轩突然在他背上扭动起来,含混不清地喊道:“救...救命...”“放开他!”一道熟悉的女声突然响起。余化龙转头,只见苏砚秋的师妹沈清瑶提着剑从屋檐跃下,眼中含泪:“师兄,你怎么能...”她的目光落在陆承轩脖颈的伤痕上,突然变了脸色,“这是...噬魂散?”千户闻言脸色骤变,挥刀便砍:“杀了他们!”余化龙不及细问,拉着沈清瑶便往巷子里跑。身后传来刀剑相击声,还有陆承轩凄厉的惨叫。沈清瑶边跑边说:“噬魂散是玄冥教禁药,中者会失去神志,任人摆布...”余化龙脚步一顿。苏砚秋尸检时,仵作确实说过她体内有不明药物残留。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余世绩在操控一切?他正要追问,沈清瑶突然拽着他拐进一处破庙。庙内烛火摇曳,墙上斑驳的壁画竟画着玄冥教教主的画像——与余世绩年轻时的模样有七分相似。“师兄你看!”沈清瑶掀起供桌下的青砖,露出一本泛黄的秘籍,封皮上赫然写着“长生诀”三字。翻开扉页,密密麻麻的批注皆是余世绩的笔迹。余化龙瞳孔骤缩,其中一段写着:“活人血祭,方能续命。”
外面传来马蹄声,余化龙将秘籍塞进怀里。沈清瑶握紧剑:“我拖住他们,你快走!”话音未落,庙门轰然洞开。余世绩端坐在八抬大轿上,蟒袍玉带在夜色中泛着冷光,身后跟着数十名赤练卫。
“化龙贤侄,何必如此狼狈?”余世绩抬手,赤练卫立刻围了上来,“把陆公子和秘籍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他的目光扫过沈清瑶,“还有这位沈姑娘,若是肯配合,我倒是可以让她成为新的药引...”
“药引?”余化龙握紧剑柄,“原来苏砚秋就是被你们当成药引害死的!”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遗言,说余世绩并非余家人,而是二十年前篡位的假太监。难道所谓的“长生诀”,竟是用活人炼制的邪术?
沈清瑶突然将剑横在颈间:“师兄快走!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她挥剑刺向余世绩,却被赤练卫的铁网困住。余化龙咬牙,转身冲进雨幕。身后传来沈清瑶的哭喊,还有余世绩阴恻恻的笑声:“跑吧,跑得越远越好。等我练成了长生诀,整个江湖都将匍匐在我脚下...”
暴雨冲刷着青石板,余化龙怀里的秘籍渐渐被血水浸透。他发誓,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揭穿余世绩的真面目,为苏砚秋、为父亲,也为所有被玄冥教残害的人讨回公道。
夜色中,一道黑影悄然跟上余化龙的脚步。那人身着黑衣,面罩下露出的半张脸布满鳞片,正是余世绩最神秘的杀手“鳞影”。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金陵城的雨夜中悄然展开...
暴雨如注,余化龙在泥泞的巷陌中奔逃,怀中《长生诀》秘籍已被雨水与血水浸透,沉甸甸似有千斤重。身后“鳞影”的气息若隐若现,那股带着腐肉味的阴冷,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他拐进一处废弃的染坊,褪色的布料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无数冤魂在呜咽。
刚躲进染缸后,便听见瓦片轻响。“鳞影”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在他布满鳞片的脸上投下诡异的光影。余化龙屏住呼吸,手按在腰间软剑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忽闻院外传来马蹄声,一队东厂缇骑高举火把呼啸而过,“鳞影”迟疑片刻,身形一闪,追着缇骑而去。
余化龙长舒一口气,正要离开,却发现染缸边缘刻着奇怪的符号——正是玄冥教的暗记。他顺着符号指引,在墙角夹层中找到一封密信,字迹斑驳却依稀可辨:“七月十五,药王谷,长生之秘...”落款竟是他已故的父亲余世勋。
与此同时,金陵城玄冥教总坛内,余世绩把玩着沈清瑶的断发,目光阴鸷:“传令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本秘籍,绝不能落入旁人之手。”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滴在蟒袍上,如绽放的红梅,“派人盯着药王谷,当年余世勋就是在那里发现了长生诀的破绽...”
在城郊破庙暂避的余化龙,正借着月光研读秘籍。书中记载的活人血祭之法令他不寒而栗,更可怕的是,余世绩似乎已掌握了部分秘术,难怪二十年来容颜未改。正思索间,破庙外传来异响,他迅速藏好秘籍,却见沈清瑶浑身是血地撞开庙门。
“师兄...”沈清瑶踉跄着扑进他怀里,“他们...在我身上下了噬心蛊...”她脖颈处,一缕若隐若现的黑线正顺着血管游走,“余世绩说,若七日内拿不回秘籍,蛊虫就会...”话音未落,一口黑血喷出。
余化龙心如刀绞,想起苏砚秋临终前的惨状,杀意翻涌:“我定会救你!药王谷有位神医,或许...”话未说完,庙外突然响起鼓掌声。“真是感人的场面。”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不过,药王谷早就被玄冥教控制了。”
来者是余世绩的义子魏无殇,手持折扇,嘴角挂着邪笑,身后跟着数十名赤练卫。“交出秘籍,我可以给沈姑娘一颗续命丹。”他晃了晃手中玉瓶,“否则,看着心上人在你面前化作一滩血水,滋味可不好受。”
沈清瑶突然发力,夺过余化龙手中软剑,横在颈间:“师兄快走!别管我!”她看向魏无殇,眼中满是轻蔑,“你们以为我会信?从你们用噬魂散害苏师姐那天起,我就知道,落在你们手里,生不如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破空而来,银针如暴雨般射向赤练卫。来人正是“医仙”云霓裳,她怀中抱着个昏迷的少年——竟是陆承轩!“余公子,带着他们跟我走!”云霓裳长剑挥舞,划出一片银光,“陆小公子身上有破解噬心蛊的关键!”
混战中,余化龙背起沈清瑶,跟着云霓裳杀出重围。一路上,云霓裳道出惊人真相:陆承轩是玄冥教某位长老的私生子,体内流淌着特殊血脉,正是炼制“长生药”的最佳药引。而余世绩多年来豢养陆家,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可我亲眼看见陆承轩给砚秋下毒。”余化龙皱眉。
“那不过是障眼法。”云霓裳冷笑,“真正下毒的是余世绩的贴身宫女,为的就是引你入局,趁机夺回秘籍。”她看向昏迷的陆承轩,“这孩子也是可怜,被下了记忆禁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说话间,众人已到一处隐秘山谷。谷中开满曼陀罗花,香气馥郁却暗藏杀机。云霓裳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是药王谷的外围,当年余世勋就是在这里发现,所谓‘长生诀’,不过是用活人炼制的邪术,而药引必须是至亲血脉...”
她的话如惊雷炸响,余化龙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千万不要相信余世绩...他不是我们余家的人...”难道说,余世绩为了炼制长生药,早已将毒手伸向了余氏族人?
正思索间,大地突然震动。山谷深处传来阵阵哀嚎,无数黑衣人破土而出,他们皮肤青紫,双目无神,正是被炼成“活尸”的实验品。云霓裳脸色大变:“不好!余世绩提前动手了!他要用这些活尸血祭,强行突破长生诀的最后一关!”
“那我们还等什么?”余化龙握紧软剑,“我要亲手了结这个老贼!”
“且慢!”云霓裳拦住他,“现在进去只有送死。我们需要找到‘镇魂铃’,那是唯一能克制活尸的法器。二十年前,余世勋将它藏在了...”她的话戛然而止,一支淬毒的弩箭穿透她的肩胛。
“找我藏的东西?”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余世绩身着黑袍,脚踏无数活尸缓缓升起,“可惜,你们没机会了。”他伸手一招,陆承轩突然不受控制地飘向他,“乖孩子,该回家了。”
余化龙正要冲上去,却被沈清瑶死死拉住。她脖颈处的黑线已蔓延至脸颊,却仍强撑着说:“师兄,你看他的眼睛...”余化龙定睛望去,只见余世绩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那是与他父亲相似的,对至亲的不舍。
“原来如此。”余化龙突然冷笑,“陆承轩不仅是药引,更是你的亲生骨肉吧?所以你才迟迟不愿动手,所以陆明远才拼死护着他。”
余世绩身形微颤,黑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你知道得太多了。”他一挥手,活尸如潮水般涌来,“杀了他们!”
千钧一发之际,山谷上空突然传来悠扬的钟声。一道金光闪过,“镇魂铃”从天而降,落在余化龙手中。那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信物,此刻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父亲...”余化龙握紧镇魂铃,钟声响起,活尸们纷纷停下脚步,痛苦地抱头嘶吼。余世绩脸色大变,正要抢夺,却被云霓裳掷出的银针封住了穴位。
“余世绩,你以为自己能长生不老?”云霓裳冷笑,“你不过是被‘长生诀’反噬,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她转头看向余化龙,“当年,你父亲为了阻止他,将自己的一缕魂魄封入镇魂铃,就是在等这一天...”
余世绩疯狂大笑:“等这一天?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阻止长生的秘密?太天真了!玄冥教的势力遍布天下,就算我死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余世绩’!”他突然挣脱银针束缚,冲向陆承轩。
沈清瑶不知何时拔出软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刺向余世绩。“不!”余化龙伸手去拉,却只抓住她染血的衣角。沈清瑶的剑穿透余世绩的胸膛,而她也被余世绩的毒掌击中,倒在血泊中。
“瑶儿!”余化龙抱着沈清瑶逐渐冰冷的身体,悲痛欲绝。镇魂铃的光芒愈发耀眼,余世绩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作点点黑雾。临死前,他看向陆承轩,眼中竟闪过一丝温柔:“对不起...”
尘埃落定,陆承轩醒来,却失去了所有记忆。云霓裳带着他离开,说是要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余化龙捧着《长生诀》秘籍,在沈清瑶墓前付之一炬。火光中,他仿佛又看到苏砚秋和沈清瑶的笑容,那样明媚,却再也无法触及。
此后,江湖上再无玄冥教的踪迹,只留下一个传说:曾有位少年,为了给心爱之人报仇,不惜与整个黑暗势力为敌,最终摧毁了邪恶的“长生诀”。而他自己,却永远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金陵城的雨还在下,余化龙站在秦淮河畔,望着河面上的画舫出神。远处传来琵琶声,恍惚间,他似乎又听见苏砚秋在轻声吟唱:“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泪水混着雨水滑落,他握紧腰间玉佩——那是沈清瑶送他的,上面刻着“生死相随”。
夜色渐深,余化龙转身离去。他知道,这场斗争远未结束。江湖依旧暗流涌动,而他,将继续背负着使命,守护这片江湖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