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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千辛万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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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新笔趣阁】 52xbq.com,更新快,无弹窗!     死亡瀚海,是吞噬一切的巨兽。它的呼吸是灼热的风沙,它的咆哮是遮天蔽日的沙暴,它的冷酷是刺骨的寒夜。
    孟老二,这位齐府最后的忠仆,正以枯槁之躯,与这头巨兽进行着最后的角力。他像一株被狂风蹂躏了千百遍的胡杨,根须却死死抓住最后一点赖以生存的沙土。按照老爷信中那模糊的地图和“斗转星移阵”的指引,他跋涉在无垠的绝望之海。方向,是支撑他唯一不倒的信念。
    他舔舐过仙人掌苦涩的黏液,生啖过沙蜥蜴腥膻的血肉。干裂的嘴唇布满血痂,脚底的布鞋早已磨穿,露出的脚掌被滚烫的沙砾和锋利的石块割得血肉模糊,每一步都留下暗红的印记,旋即又被风沙无情掩埋。他曾被突如其来的“黑沙暴”卷下沙丘,埋了半截身子,靠着求生的本能和微弱的内力硬生生爬出;他曾蜷缩在岩缝中,看着冰雹般的冻雨砸落,瑟瑟发抖,体温几乎散尽;他也曾在烈日炙烤下产生幻觉,看到海市蜃楼中的楼兰城和老爷威严的面容,驱使他踉跄前行。
    “老爷…少主…月牙泉…”这三个名字,如同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咒语,每一次濒临放弃的边缘,便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榨出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他怀揣着那封染血的绝笔信和“永”字玉佩,如同怀抱着齐家最后的薪火,不容熄灭。
    不知过了多少日月,当他又一次耗尽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座巨大沙丘的顶端时,一阵夹杂着水汽的微风拂过他干裂的脸颊。他浑浊的双眼努力聚焦,望向远方——
    在那沙海与天际模糊的交界处,一抹难以置信的、生机勃勃的绿意,如同镶嵌在黄沙王冠上的翡翠,静静地躺在巨大的月牙形沙山环抱之中!一弯新月般的碧水,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月牙泉!月牙村!
    希望如同惊雷般劈开他濒死的麻木!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疲惫。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想欢呼,想狂奔…然而,极度的透支早已掏空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这近在咫尺的希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少…主…”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枯瘦的手指徒劳地向前抓挠着虚空,身体却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扑倒,脸埋进了滚烫的沙砾中,再也没有动弹。只有那微弱的、指向绿洲方向的手指,还倔强地伸着。
    也许是冥冥中齐家英魂的庇佑,也许是严酋长近期因“沙影卫异动”而加强了外围巡逻。就在孟老二倒下不久,一队精悍的月牙村巡逻队,骑着耐旱的沙驼,沿着沙脊线例行巡视。经验丰富的队长严虎(严酋长的侄子)目光如炬,立刻发现了沙丘顶端那抹不自然的“凸起”和一只指向绿洲的、枯槁的手!
    “那边有人!”严虎低喝一声,率先催动沙驼冲了过去。
    他们发现了如同枯木般的孟老二。探了探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脉搏也似有似无。
    “还有一口气!快!带回村子!”严虎当机立断。众人小心翼翼地将这濒死的老人抬上沙驼,用最快的速度向绿洲驰去。
    消息传到严酋长耳中,他心头猛地一跳。联想到近期在绿洲外围发现的一些陌生而精悍的沙漠足迹(疑似沙影卫活动痕迹),他立刻下令:“全力救治!用最好的药!”
    月牙村最好的草药、严家祖传的秘方、以及村中懂得医术的长老轮番上阵。整整三天三夜,孟老二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和药力吊着那口气。
    第四天清晨,一丝微弱的光线透过石窗,落在孟老二紧闭的眼睑上。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由粗糙石块垒成的屋顶。短暂的迷茫后,巨大的惊恐瞬间攫住了他!
    这是哪里?我被谁抓住了?界外诸国?南国的人?还是…沙匪?楼兰的血腥、齐府的惨状、老爷被囚禁的身影…如同噩梦般在脑海中翻腾。他下意识地想去摸怀中的信和玉佩,却发现身上换上了干净的粗布衣物,随身物品不知所踪!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完了!若落入敌手,身份暴露,不仅自己死路一条,更会连累少主!老爷最后的希望…巨大的恐惧和责任感让他强行压下慌乱。在敌情未明之前,绝不能暴露身份!他想起了齐府当年训练死士时的一种伪装——装聋作哑。
    就在这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年轻的村妇端着药碗和水走了进来,看到孟老二睁着眼,惊喜地叫了一声:“哎呀,老人家你醒啦!太好了!你等着,我马上去叫酋长!”她放下东西,转身匆匆跑了出去。
    孟老二心脏狂跳,立刻闭上眼,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虚弱而呆滞。
    不一会儿,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严酋长在几名村中长老和严虎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他走到床边,仔细端详着孟老二苍白枯槁的脸,目光深邃而锐利。
    “老人家?”严酋长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你感觉如何?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从哪里来?”
    孟老二眼神涣散,毫无焦点地望着屋顶,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清晰的音节,只有浑浊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在空中茫然地抓了几下,又无力地垂下。
    一位长老皱眉道:“酋长,看这样子…怕是又聋又哑,神志也不甚清楚了。沙漠里捡回来的,多半是遇了难的行商或旅人。”
    严酋长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孟老二那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那绝非普通商旅的手,更像是…练武之人,而且是长年握持重兵器的手。再联想到近期外围的异动和沙影卫的踪迹…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这个老人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嗯,”严酋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管是哪里来的,既然到了月牙村,就不能见死不救。阿虎,安排人好生照料,用最好的药膳调理。等他精神好些,再慢慢问。”他特意加重了“慢慢问”三个字,目光扫过负责照顾的村妇和严虎,传递着监视的指令。“记住,月牙村的安宁,不容有失。”
    在精心的照料下,孟老二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他谨记伪装,每日只是呆呆地坐在院中晒太阳,眼神空洞,对外界的一切声响和问话都毫无反应。然而,他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却在暗中观察着一切。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清晨和黄昏,村中的青壮年会在空地上整齐地演练拳脚。那招式,那发力方式,那隐隐透出的军阵配合的影子…孟老二的心跳骤然加速!这分明就是齐家军的基础战阵拳法!虽然有些变化,但核心未变!老爷当年果然在这里留下了传承!
    这一发现让他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但他强行忍住,只是手指在袖中微微颤抖。这更证实了他的猜测——月牙村就是少主藏身之地!
    负责“照顾”兼监视他的严虎,敏锐地察觉到了老人那一瞬间的异样。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严酋长。
    严酋长站在石屋的窗前,望着平静的村落,眉头紧锁。这个“哑巴”老人的出现,村外疑似沙影卫的活动…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他感到山雨欲来。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月牙村的安宁,终有被打破的一天。长安兄的信物再现之时,便是我们报恩之日,也可能是风暴来临之始。”他抚摸着腰间那枚弯月骨牌,沉声对严虎道:“盯紧他。任何细微举动,都不可放过。另外,让静儿…还有任远那小子,没事别往那边凑。”
    然而,严酋长的禁令,反而激起了少年人更大的好奇心。关于村里来了个“又老又哑又神秘”的外人,早已在年轻人中传得沸沸扬扬。
    “喂,任远!想不想去看看那个怪老头?”严静像只灵巧的猫儿,溜到正在湖边百无聊赖扔石子的任远身边,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任远撇撇嘴:“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快死的老头子罢了。酋长爷爷不是不让去吗?”
    “胆小鬼!”严静激他,“你不好奇他从哪里来?外面是什么样子?听说他是在沙漠里快渴死被捡回来的!说不定…是外面世界来的呢?”
    “外面…”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瞬间击中了任远心中那根被压抑的弦。他对外面的世界,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向往和莫名的悸动。“可是…”
    “别可是了!中午守卫换岗的时候,后院有个死角!我知道路!去不去?”严静一把拉起他的手。
    少年的冒险精神最终战胜了敬畏。两人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像两道影子般潜入了安置孟老二的院落后方,躲在一丛茂密的沙棘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孟老二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背对着他们,似乎在发呆。
    “看,就是他。”严静用气声道。
    就在这时,仿佛心有所感,孟老二缓缓地转过了头。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历经沧桑却依旧锐利的电光,瞬间穿越了不算远的距离,精准地捕捉到了沙棘丛后那两双好奇又带着一丝惊慌的眼睛!
    四目相对!
    任远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那双眼睛…浑浊,疲惫,却深不见底,带着一种他无法形容的、沉重的悲伤和…探寻?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一股莫名的寒意和巨大的压力瞬间攫住了他。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就想缩回去。
    “快走!”严静反应更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两人像受惊的兔子,猫着腰,飞快地消失在院墙拐角。
    孟老二望着那两个仓惶逃离的年轻背影,尤其是那个清秀少年惊鸿一瞥的眉眼…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和巨大的激动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那眉宇间的正气…那隐约的轮廓…像!太像思达少爷年轻时的模样了!难道…难道真的是少主?!
    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抠住石凳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他强行按捺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呼喊。不行!不能急!身份未明,环境未清,酋长明显在监视他!必须万分谨慎!
    任远惊魂未定地跑回家,脸色还有些发白。
    “娘!”他一进门就喊道,声音带着一丝后怕。
    正在缝补的夏欣悦抬起头,敏锐地察觉到儿子的异常:“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今天的功课…”
    “不是功课!”任远打断她,心有余悸地说,“那个怪老头!哑巴老头!刚才我和严静偷偷去看他,被他发现了!他的眼神…好吓人!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夏欣悦心头微动。村里来了个濒死的哑巴老人,这事她听说了,但并未在意。此刻听儿子描述那眼神,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悄然升起。“哦?怎么个吓人法?那老人长什么样?”
    “嗯…很老,很瘦,脸上全是褶子,像晒干的橘子皮,头发全白了…对了!”任远努力回忆着那个短暂的对视,“他嘴巴左边…好像有颗挺大的黑痣!”
    “黑痣?!”夏欣悦手中的针线猛地一顿,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她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
    黑痣…嘴巴左边…身材魁梧…
    一个几乎被岁月尘封的身影,瞬间无比清晰地跃入她的脑海——齐府那位总是沉默寡言、却将府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老管家,孟叔!孟老二的嘴角,就有一颗标志性的黑痣!当年她嫁入齐府时,还是孟叔亲手操持的婚礼!
    一股强烈的悸动和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冲上夏欣悦的心头!孟叔?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楼兰…齐府…老爷…思达…他带来了什么消息?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疯狂冲撞。她强压下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嗯…是挺怪的。”她含糊地应了一句,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接下来的几天,夏欣悦变得格外沉默,也更加留意儿子的行踪。她发现任远和严静依旧按捺不住好奇心,又偷偷溜去看过那“哑巴”老人几次。严酋长显然加强了戒备,但似乎并未严厉阻止两个孩子,更像是一种默许的观察?
    这天午后,一场短暂的沙漠阵雨洗刷了绿洲的闷热。任远和严静又悄悄溜出了门,方向正是安置孟老二的院落。
    夏欣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再也按捺不住,悄悄尾随其后。她躲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沙枣树后,屏住呼吸,望向那个熟悉的院落。
    只见任远和严静正小心翼翼地趴在院墙的一个豁口处,探头探脑。而院中,那个穿着月牙村粗布衣服、背对着她的枯瘦老人,正缓缓站起身,似乎要去拿什么东西。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那张饱经风霜、刻满岁月沟壑的侧脸,那嘴角那颗无比熟悉的、黄豆大小的黑痣,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夏欣悦的眼底!
    是他!真的是孟叔!
    十六年的隐忍,十六年的思念,十六年的担忧与恐惧,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夏欣悦所有的心理防线!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声饱含着无尽辛酸、震惊与狂喜的低呼,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
    “孟…孟叔?!”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午后炸响!
    院中的孟老二浑身剧震,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猛地转过头,那双伪装了许久的、浑浊空洞的眼睛,在看清树后那个泪流满面、捂着嘴颤抖的妇人面容时,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找到失散至亲般的光彩!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警惕,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少…少夫人?!”一个嘶哑、干涩、仿佛锈蚀了多年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激动和哽咽,终于冲破了孟老二紧锁的喉咙,在这片与世隔绝的绿洲上空,清晰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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