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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盐田
杨越知道这是对方给自己的提点。
他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专挑偏僻小路走。
杨越依旧扮作哑仆,挑着货担跟在后面,户部尚书则走村串户,用针头线脑换些消息。
他们穿过荒芜的农田,绕过被流民占据的废村,终于在第十日傍晚,望见了即墨县的城楼。
那城楼看着比平昌县的气派,却透着股颓败气。
守城的兵丁缩在避风处烤火,对往来行人懒得抬头多看一眼。
“这就是胶东的治所?”
杨越在心里叹气。
他原以为府城总该好些,没想到这么萧条。
进了城。
情况更差了。
只见半数店铺关着门,门板上贴着“盐荒停业”的字条。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蹲在墙角,手里捧着空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人的货担,嘴角冻得发紫。
“去县衙吧。”
户部尚书压低声音,挑着担子往城中心走。
路过一家粮铺时,他停下脚步,只见铺门虚掩,里面的粮缸空空如也,只有角落里堆着些发霉的糙米。
“掌柜的,还有粮吗?”
户部尚书好奇的探头问。
下一刻里屋传来咳嗽声,只见一个干瘦的老头拄着拐杖出来,看见他们,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神采。
“没粮了,早就被官老爷们买光了。”
他说着指了指墙角的盐罐。
“盐也没了,上面的人不往外放了。”
“县令没说怎么办?”
“管?他自己都在囤盐呢!”
老头闻言生气的啐了口唾沫。
“前儿个我看见他小舅子往城外运盐,说是卖到莱阳去,能赚两倍利。”
两人没再多说,径直往县衙走。
县衙的朱漆大门掉了块漆,露出里面的木头。
门房趴在桌上打盹,嘴角挂着口水,被脚步声惊醒后,不耐烦地问。
“干啥的?”
“我们找县令大人,有要事。”
户部尚书递过名帖,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来之前做的准备。
门房瞥了眼,扔回给他。
“县太爷巡查盐田去了,走了快半个月。”
“盐田在哪?我们自己去找。”
听到问盐田,门房忽然警惕起来,上下打量着他们。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着纠结了一下,还是劝导。
“我劝你们别去,那边乱得很。”
“前阵子有人拿着锄头去毁池子,说是妨碍和谈,县太爷管了几次,被上面骂了,后来就不敢露面了。”
户部尚书给杨越使了个眼色,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塞进门房手里。
“我们是做盐铁生意的,就想去看看行情,老哥通融一下。”
门房掂了掂银子,眉开眼笑。
“往东南走,过了胶河就是。不过说真的,去了也是白去。”
“那些盐田早就被糟蹋得不成样了,看守的兵丁跑了大半,就剩下些老弱病残。”
道谢以后两个人离开。
户部尚书将名帖揣进袖中对杨越说。
“都已经到这里了,莲社的人在县城里不敢明目张胆动手,咱们不用伪装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穿过衙门前的照壁。
“行,那咱们快马过去,刚刚我看到了,马行应该在城隍庙附近。”
杨越也扯掉勒喉的粗布,哑药的后劲让嗓音带着砂砾般的涩。
随后转过两条窄巷,墙根下蜷缩着几个流民,见他们走过,却毫无反应。
马行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草料与马粪混合的酸气,掌柜正蹲在石碾旁给马刷毛。
“客官要赁马?”
掌柜抬眼看到他们的穿着就知道买不起了,所以直接开口。
“如今草料金贵,寻常马每日两钱,好马得加三成。”
户部尚书解下腰间褡裢,掏出所有的钱碎银拍在石桌上。
“行,要两匹河套马,备足三日干粮,多给的算脚钱。”
掌柜看到明显有富裕的钱,眼睛亮了,直接丢下毛刷引他们往后院走。
“爷真是爽快人!前日刚到两匹河西骏,是军里退下来的,脚力赛过疾风。”
马厩里弥漫着浓重的尿骚味,两匹黑马正刨着蹄子。
杨越扳开马嘴看了看牙口。
“确实不错。”
他抚着马耳道。
“卸了货郎担,换上咱们衣服吧,要不到时候见了县令您还丢了下风。”
随后两人躲在马厩后解了货郎装扮。
户部尚书束紧腰间的玉带,将账本塞进靴筒。
“趁城门未关,快走。”
翻身上马时,城隍庙的钟声响了七下。
守城的兵卒正裹着棉袄收队,见两匹快马疾驰而来,只懒洋洋地挪了挪脚。
“按照门房说的,往东南去,过胶河便是盐田。”
户部尚书勒住缰绳,马鼻喷出的白气在风中散得极快。
“那门房说盐田只剩老弱看守,想来是块被遗忘的死地。”
杨越催马跟上,看着周围的场景,则是皱着眉。
“越是死地,越藏得住事。莲社的人若真是士族豢养的,未必看得上这盐碱地。”
这话有点过于乐观了,户部尚书始终没再开口,只将缰绳勒得愈发紧实。
官道两侧的景致渐渐变得荒凉。
终于,过了一会儿杨越忽然勒住马,望着远处一片泛白的洼地:“那就是盐田?”
户部尚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他终于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是啊,不过为了保护盐田,还要过个河,只是不知道好不好过去。”
说话间两匹马已经沿着车辙印拐进岔路。
然而快到河边时,杨越突然抬手示意停下,指尖朝芦苇丛方向点了点。
那里卧着两个黑影,官服的皂色在月色中格外扎眼,颈间暗红的渍痕洇透了衣襟,人已经死了。
“是即墨县衙的人。”
杨越翻身下马,拔出长刀挑开其中一人的衣襟。
露出腰牌上“皂隶张三”的刻字。
“咽喉是被一刀划断的,手法干净利落。”
户部尚书听到这话则是看向旁边的芦苇。
十几根竹筏用麻绳串在一起。
木板间的缝隙能看见底下湍急的水流。
绳结处有新断的痕迹,毛茬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小声说。
“看来是他们不想让任何人过这桥啊。”
他说着扯了扯最粗的那根麻绳,
“不管了。”
杨越已经起身,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既然他们费了心思拦,咱们更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