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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小院里点起了煤油灯。
一家子围坐在桌前吃饭，姜自强下了班儿也赶来。
老二姜七振也带着媳妇儿和孩子过来了。
小院儿里好不热闹。
可话题终归绕不开周家人。
“要我说，姐夫这次能下决心最好。”姜九梨夹了块鸡肉放到四姐碗里，“要是他真敢回去闹分家，说明他心里还有你们娘俩。”
姜七振心疼四妹，“当初给小四说媒时，我就不大同意。”
“咱爹说周大志这人老实，现在看来老实人也有靠不住的一天！”
姜一梅低头吃饭，没说话。
只不过一双筷子不停扒拉着碗里的粥，不见动嘴。
乔玉枝是个精明的，见小姑子心情不好，连忙瞪了自己男人一眼，“你少说两句吧，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
“要我说，大志要是真敢回去闹分家，那还算个男人。”姜七振有些激动，“要是他怂了，咱们姜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乔玉枝悄悄扯了扯丈夫的衣角，小声嘀咕，“你少说两句吧，哪有劝人离婚的？”
姜七振不以为然，“我说的是实话，四妹在周家受了多少委屈？这次差点连命都搭上！”
姜九梨给四姐倒了杯热水，“四姐你放心，就算真离婚了，咱们全家也能帮你把小杰拉扯大。”
“就是！”姜一苹接过话茬，“我现在也有工作，工资也够咱们几个生活。”
乔玉枝听到这话，脸色微变。
她偷偷瞄了眼公婆，果然见姜自强和赵桂娥的脸色更难看了。
“胡闹！”赵桂娥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姐妹几个懂什么？离婚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姜自强闷头抽着旱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三个闺女，一个离了婚，一个还没嫁人，现在小四又要离婚......”
他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谁都明白。
在这个年代，家里接连有女儿离婚，传出去多难听啊！
姜九梨却不以为然，“爹，娘，离婚怎么了？总比四姐回去受气强。”
“小九说得对。”姜一梅突然开口，“爹，娘，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大志不分家，这婚我离定了。”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眼神温柔而坚定，“我不能让小杰在那种环境里长大。”
乔玉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作为嫂子，她不好多说什么，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一家子姑娘怎么都这么倔？离婚是闹着玩的吗？
“四姐，你要是真离了婚，就和我们住一起！”姜九梨握住姜一梅的手，“咱们三姐妹互相照应。”
“不行。”姜一梅却摇了摇头，“我不能一直麻烦你们。”
她抬起头，目光在家人脸上一一扫过，“我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离婚了，我会自己想办法在外面租房子住。”
“这怎么行？”姜一苹急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多不容易！”
姜一梅笑了笑，“三姐，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一定要靠自己养活孩子。”
姜自强听到这里，烟杆重重敲在凳子上，“胡闹！哪有离婚的闺女带着孩子在外头住的？这不是让人戳我们老姜家的脊梁骨吗？离什么离？”
“爹。”姜九梨忍不住反驳，“难道您宁愿看四姐回去受罪，也要在乎那点面子？”
赵桂娥抹着眼泪说，“小四啊，娘不是不心疼你。可你想想，离婚的女人带着孩子，日子该有多难啊......”
“娘，我明白。”姜一梅轻声说，“可再难，也比在周家受气强。”
院子里一时陷入沉默。
夜风吹过枣树，发出沙沙响声。
大家伙儿都不再说话，各怀心思。
***
第二天一早，姜九梨刚起床，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嘈杂声音。
她披上衣服跑出去，看见周大志扛着个破旧木箱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
“姐夫？你这是......”姜九梨惊讶的问。
周大志的额头上有一道血痕，衣服也皱巴巴的，“小九，我，我分家了！”
姜一梅闻声从屋里跑出来，怀里还抱着孩子。
当看到周大志额头的伤，忙问，“大志，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了你？”
周大志咧嘴一笑，“我没事儿！我把咱们的东西都带出来了。”
不过他不说，姜一梅心里也清楚。
这次她男人提出分家，势必会惹怒公婆，想必是公公打的。
周大志拍了拍身边的木箱，“这是咱们结婚时你陪嫁的箱子，还有......”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咱俩的结婚证和户口本。”
姜一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你......你真的......”
“真的！”周大志重重地点头，“一梅，我想明白了。这些年来委屈你了。从今往后，咱们一家三口单过，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姜九梨在一旁看得眼眶发热。
她没想到周大志真的能做到这一步，看来这次四姐的决绝，确实把他吓醒了。
“进屋说吧。”赵桂娥连忙招呼女婿，“你这伤得处理一下。”
周大志却摇摇头，“娘，我想先带一梅和孩子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新家？”姜一梅愣住了。
“嗯！”周大志兴奋地说，“昨晚上我从家里出来，直接去了居委会，让刘大姐帮忙租了个房子。”
“虽然破了点，但我已经简单收拾过了，能住人！”
“姐夫，你这动作够快的啊！”姜九梨由衷的赞叹，“必须得表扬你。”
周大志红着脸挠了挠头，“为了一梅和孩子，豁出去了！”
“四姐，那咱们就跟着姐夫去看看你们的新家！”
姜九梨终于让步了。
四姐夫能走出这一步，其实很不容易。
他肯定顶着很多压力和指责。
这说明在他的心里，媳妇儿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男人想通了！
那她四姐以后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好，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姜一梅笑眼中带着泪，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小杰，咱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