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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原来是连环计啊!
阿济格回来了?
他不是奉三贝勒莽古尔泰的军令,带着五百八旗和四千汉军骑兵,以李永芳为副将,南下盖丶
复丶金州,千里奔袭,截杀正在那里的袭扰的南军。
怎麽回来了?
奴儿哈赤下意识地问:「是老十二吗?」
「是的大汗,是十二阿哥!」
「他一个人回来的?」
「带着二三十残兵。」
「人还好吗?」
巴牙喇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奴儿哈赤会问出这麽一句,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回大汗的话,十二阿哥看着精神很好,身上没有挂伤的样子。」
「那就好,」奴儿哈赤的脸色闪过一丝喜色,「快叫进来。」
代善和黄台吉对视一眼。
父汗从未如此关心过自己的儿子,就算以前的阿济格是父汗最宠爱的儿子,可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反正他儿子丶侄子丶孙子丶侄孙一大堆。
现在突然关心起来,难道是渖阳之乱,未成年儿子丶侄子和孙子死得太多了,心一下子软了。
可能吧。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父汗真的老了!
阿济格很快被带了上来,他狼狐不堪。
一身棉甲看不出本色,就像是在泥地里来回地打滚,头盔不见了,戴了一顶不知哪里捡来的小帽。
跟跟跑跑地走进大厅,噗通跪倒在地,还没开口先泪流满面。
「怎麽了?老十二。」奴儿哈赤的声音有点嘶哑,显得很苍老,缓缓上前,扶起阿济格,抓住他的双肩,上下打量了一番,「没事,能活着回来,就是好事。」
「父汗,儿子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奴儿哈赤听到一句父汗,猛地意识到什麽,把阿济格轻轻往外一推,转身又走回到座椅上,坐下来后缓缓问道。
「你不是奉三贝勒之命,跟李额附领兵去了盖复金州吗?」
「回父汗的话,是的。儿子是和李额附带兵南下。到了盖州,盖州城已经沦陷,全城被付之一炬,化为废墟,也空无一人。
四处搜索,终于寻到一个活口,才知道是南军伪装成经常违禁走私的锦州世家商队,赚开了城门,一拥而入。
把所有的人口全部掳走,粮草辐重全部搬走,城楼房屋拆毁,拆不掉搬不走的全部放了一把火。」
奴儿哈赤的眼睛骤然变得阴沉怨毒。
大厅其他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明军的作风怎麽变得这般狠毒起来?
奴儿哈赤死死地握住扶手,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又开口问:「复州呢?」
「回父汗的话。
儿子和李额附率兵赶到复州城时,复州也已经失陷。只是我们去的比较快,南军还有后军来不及从海上撤离,只好南下逃窜,与我们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我们衔尾追杀,一直追到了金州,终于追上南军,不想中了他们的计。」
「中计?」
「是的父汗。我们一口气追到旅顺口附近的海边,南军兵马弃马上船,仓皇逃走。七十多辆马车停在原地,散落各处。
我们围了上去,准备连人带车一起俘获,
不想那些马车夫全是死士,车上装的全是火药。」
「火药!」
众人惊呼了一声。
「是的,火药!不仅是火药,还在火药里掺了无数的铁藜丶铁钉和铁片,真是歹毒..」
众人倒吸凉气,把整个大厅的温度吸低了好几度。
确实太列毒了,火药里面掺这些东西,一旦炸开,真是不敢想像!
南朝你们玩不起就不要玩!
是勇士就光明正大地正面开战,搞这麽岁毒的武器干什麽!
还有没有一点天朝上国的风范?
阿济格继续说:「...七十多辆马车上的火药逐一炸开,围在它们周围的八旗和汉军死伤最惨重。
尤其是八旗兵,几乎在爆炸中死伤殆尽。」
众人面面相。
这是后金的规矩。
战场上优先抄检战利品的是八旗兵,他们是主子。
七十多辆马车被丢弃在海边,护卫的南军弃马上船逃跑,任谁看都是稳操胜券。
八旗兵们自然先围上去,优先挑选战利品。汉军跟在后面,眼巴巴地等主子们选完了再上去捡漏。
结果马车里全是火药和铁钉丶铁藜,离得近就死得最惨了。
「儿子和李额附在后面离得远,只看到前面火光一团团腾起,无数的铁藜和铁钉在空中飞舞儿子的四个巴牙喇,父汗赐给我的正黄旗最骁悍的勇土...儿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四个,被大火和铁器撕成粉碎。」
阿济格双眼有些失神,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我和李额附被气浪从坐骑掀翻落地,头昏脑涨,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这时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上万南军,他们举着盾牌,排成一排,就像一堵墙,慢慢地向我们围过来。
然后有士兵举着火器,躲在盾牌后面向我们开火。
黄台吉问了一句:「三眼?」
「不是,是鸟。」
「鸟?自从戚家军泯灭后,南朝军队很少装备鸟了。据说造这个火器的耗费太贵,南朝的文官们不舍得花钱。
不过我知道,鸟的威力比三眼大。」
「比三眼大?」
「三眼看着很厉害,其实射程很短,需要冲到眼前开火。但是鸟不同,可以打一百步远,
排成一排,躲在盾牌后面,对着骑兵开火,人马皆亡。」
阿敏皱着眉头问:「多穿一层甲也没用?」
「没用。李额附说,他曾经见过有将官穿三层甲,还是被鸟的铅子打穿。」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幸好南朝的文官们不识货,在生死战事上斤斤计较。要是明军多装备鸟,就不好打了。」
有人不服气:「再好的鸟,也改变不了他们赢弱怯敌的本性。」
「变了,你看他们敢在金州设伏,敢潜入辽阳和渖阳放火..:」
「好了!」奴儿哈赤呵斥了一声,「本汗听你们说,还是听老十二说?」
众人马上声,老实地继续听阿济格述说,
「儿子的另外两位巴牙喇挣扎着从尘土中爬了起来,在混乱中找到一匹战马,把儿子扶了上去。
儿子带着几个护卫仓皇向北跑。
一路上,南朝的兵马用盾牌丶木鹿堵住我们四处逃散的兵马,然后用鸟像打狗子一样,把他们一一打倒。
儿子在混乱中东奔西跑,几位护卫为了掩护,陆续战死。
长生天保佑,儿子好容易跑到金州附近,聚得二十馀名劫后馀生的八旗兵,以及三百馀名汉军骑兵。
但是南朝军的骑兵也追了上来,足足三千多,一直追着我们。
我们拼命地向前跑,人越跑越少,最后只剩下六十多人。过了复州,天气更冷,开始下雪。所幸的是南军骑兵也不再追了。
我们在风雪中一路挣扎着向前。到了耀州驿,遇到李额附的长子李延庚。他刚刚从盖套娘娘庙一带回来。」
奴儿哈赤叉开的眉毛一挑,「出了什麽事?」
「儿子和李额附南下前,三贝勒派了五百骑兵追击仓皇南逃的南朝军队。他们追到娘娘庙,被引入芦苇荡,结果南朝军队坐船跑了,临走前放了一把火。
陷在芦苇荡里的五百骑兵全军覆没。李延庚接到附近巡哨的报告,带着人去看了看,发现方圆五六十里的芦苇荡被烧成灰。
来回搜索,李延庚只找到四百多具烧成焦炭的尸体,无一幸存者。」
黄台吉猛然开口:「连环计!南朝对我们用了连环计!」
「连环计?」
「最先是南朝内应给我们送来了消息,说南朝军队听信了传言,我要去耀州驿巡视,带的人马不多。
南朝将官贪功要派出数百人来偷袭一把,
这完全符合他们以往的作风。
我们不以为然,只是把此事通知了收集兵马北上,正好路过耀州一带的三贝勒。
莽古尔泰设伏,很快就击败了这支偷袭的偏师。然后是盖复金州传来袭扰的消息。莽古尔泰以为南朝军队在搞声东击西,目标在辽南。
现在看来,南朝用计是一招接着一招,等我们以为南朝兵马主要目标是辽南时,他们的偏师得到了佟养性的接应,潜入了辽阳渖阳。」
说到这里,黄台吉看了一眼奴儿哈赤,看到他脸色阴沉,马上停住了嘴,不再言语。
大厅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半刻钟,奴儿哈赤挥了挥手,「老十二,你下去洗个澡,收拾一下,去见你的母亲,还有老十五,他们也刚从生死关上逃出来。
去看看他们...你的几个弟弟,侄儿,都没了。」
说到最后,奴儿哈赤的声音嘶哑,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是父汗!」
等阿济格离开后,奴儿哈赤又挥挥手,「代善丶阿敏和黄台吉留下,其馀的下去。」
「遵命大汗!」
厅堂里只剩下奴儿哈赤和代善三人。
「现在辽阳粮草被烧,这个冬天不好过,必须出去抢粮食。你们说说,去哪里抢?」
奴儿哈赤开门见山地问。
「去南边抢!」阿敏不加思索地答,「现在就南朝存有大量的粮食。我们马上动员骑兵,趁着三岔河上游乾旱水浅,绕一圈直奔宁远锦州,狼狠抢上一回。」
「不妥!」黄台吉马上阻止道。
「老八,说说原因。」
「父汗,南朝敢对我们用连环计,当然会做好万全准备。他们肯定料定了我们可能会反击。
父汗,我们的侦骑多次看到,从六月到冬天,南朝一直在拼命地修筑锦州丶宁远等城,城越修越高,墙越修越厚,再加上可能运了一批火器过去,很难打的。
现在佟养性谋逆,辽阳丶渖阳两场大火,数万汉军人心不稳。我们八旗兵长于野战,攻城先登都是汉军。
现在汉军不可用,难不成派我们八旗兵去蚁附登城?」
「肯定不行。八旗兵是我们的根本,不能如此浪战滥用。」奴儿哈赤连连摇头,「老八,你说,去哪里抢?」
「朝鲜!」
奴儿哈赤眼晴一亮,「对,而今除了南朝,就数朝鲜粮食多。而且他们的兵马更加赢弱。」
代善出声道:「父汗,现在下雪了。」
「下雪怕什麽?我们女真什麽时候畏惧过风雪?而且现在不出击,等到天气越来越冷,大雪封路时没粮食吃了,全乱了,那时候着急就完了。
你们三个下去后马上整顿兵马。老八!
黄台吉连忙应道:「儿子在!」
「你为主将,老二,阿敏!」
「儿子/侄儿在。」
「你们为左右副将,领两万八旗兵,明...明天我给他们做一场法事。你们后天出发!」
「遵命!」
黄台吉三人出来后,互相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
突然间,三人听到鸣鸣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了出来,如泣如诉,悲切哀伤。
哪里有人在哭?
外面有风雪,这微弱的哭声怎麽从别处传得过来?
厅堂里!
父汗/伯父!
黄台吉三人猛地明白,独自一人留在厅堂里的奴儿哈赤,捂住嘴巴,哽咽痛哭起来。
想不到一向人硬如铁的英明汗,丞然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或许,父汗/伯父真的老了。
三人匆匆冲进风雪中,很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