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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稚语无心露锋芒(第1/2页)
朔北新都的秋来得早,一场清露过后,庄园里的桂树便泼泼洒洒地开了。细碎的金蕊缀满枝头,风一吹,满院都浸在甜暖的香气里,连空气都像是裹了层蜜。
黄玉卿坐在药田边的竹椅上,手里捏着片刚摘的紫苏叶。叶片边缘还沾着晨露,凉沁沁地贴在指尖,她却没太在意——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石桌上,那里摊着张泛黄的纸,是方才管家从京中旧档里找出来的地契,落款处还能看见黄家那不成器的儿子黄三郎歪歪扭扭的签名。
“夫人,京中那边的信回来了。”贴身丫鬟青禾轻手轻脚走过来,将一封封口的信笺递上,“说是黄家如今在通州城外开了家杂货铺,生意不算红火,倒也安稳。三郎如今每日早起卸货,晚上算账,再不敢像从前那样赌钱耍滑了。他那小儿子今年进了私塾,头回月考还得了先生的赏。”
黄玉卿接过信,指尖拂过粗糙的信纸边缘,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在将军府的情景。那时黄家父母带着黄三郎上门,哭天抢地要她给弟弟谋官,黄三郎穿着不合身的锦袍,眼神总往府里的摆件上瞟,那副贪得无厌的模样,如今想起来竟有些模糊了。
“他没再提过朔北的事?”她问,声音里没什么波澜,就像在问一件寻常的街坊琐事。
“没提过。”青禾摇头,“送信的人说,有回通州城里有人说‘朔北黄郡主’如何如何,三郎听见了,赶紧拉着家人就走,还叮嘱孩子‘别接话,咱们跟那边没关系’。”
黄玉卿闻言,轻轻笑了笑。她当年给黄家那笔钱和地契时,就没指望他们能感恩戴德,只图个“眼不见为净”。如今看来,这黄三郎总算没蠢到底,知道“安分”二字怎么写——也算没白费她当初没把事做绝的心思。
“把地契收起来吧,”她将紫苏叶丢进竹篮,起身时腰肢微微发僵,毕竟是快八十岁的人了,寻常走动还好,久坐之后总有些不便,“往后京中关于黄家的消息,不必特意报来,他们过他们的日子,咱们过咱们的,就好。”
青禾应了声,刚要收拾石桌上的东西,就听见院角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是萧清和,萧明轩的小女儿,今年刚满六岁,最喜欢跟着黄玉卿在园子里转。此刻小姑娘正蹲在药田边,手里捏着朵小小的桂花,小心翼翼地往竹篮里放,生怕碰掉了花瓣。
“奶奶!奶奶你看!”萧清和看见黄玉卿起身,立刻蹦蹦跳跳跑过来,小手里捧着那朵桂花,“这花好香,放在您的药篮里,药材是不是也会变香呀?”
黄玉卿弯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小姑娘的头发软软的,像初生的绒毛,眼睛亮得像极北的星子,让她想起念安小时候——念安当年看沙盘时,也是这样亮晶晶的眼神,满是好奇与认真。
“说不定会呢。”她笑着接过桂花,放进竹篮的一角,那里正放着几株刚从空间移栽出来的“明心草”。这草寻常地方也长,只是叶片偏暗,唯有沾了空间灵泉的气息,叶缘才会泛出淡淡的银辉。黄玉卿移栽时特意选了靠近竹篮的位置,想着让灵泉的气息慢慢滋养,却没料到……
“奶奶,这草好特别呀!”萧清和的目光忽然落在明心草上,小手指着叶片边缘,“它的边边比别的草亮,像撒了碎银子!”
黄玉卿的心轻轻一动。这明心草移栽出来才三日,银辉本就淡,寻常人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可这六岁的孩子,竟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蹲下身,故意问道:“清和怎么看出来的?别的草不也绿莹莹的吗?”
“不一样的!”萧清和皱着小眉头,很认真地说,“这草的绿更润,边边还有光,像奶奶您戴的那枚玉坠子——上次我看见奶奶摸玉坠子,玉坠子也会亮呢!”
黄玉卿的指尖顿了顿。她戴的那枚祖传玉佩,是空间的钥匙,寻常时候看着就是块普通的暖玉,只有她动用空间时才会泛出微光。萧清和竟能看见那微光?
正思忖着,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萧劲衍拄着拐杖走过来,身上穿着件素色的锦袍,头发已全白了,却依旧身姿挺拔,只是步伐慢了些。他看见祖孙俩蹲在药田边,嘴角不由得弯起:“又在看你的宝贝草?清和这丫头,跟你一样,天天围着药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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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萧清和立刻扑过去,抱住萧劲衍的腿,“爷爷你看,奶奶的草会发光!”
萧劲衍低头看了眼药篮里的明心草,又看了眼黄玉卿,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他弯腰抱起萧清和,笑着说:“咱们清和眼睛亮,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将来啊,说不定能帮奶奶管药田呢。”
萧清和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我要帮奶奶!我还要学奶奶识草药,给爷爷熬补身体的汤!”
看着孩子雀跃的模样,黄玉卿和萧劲衍相视一笑。夕阳正斜斜地挂在西边的树梢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桂花香裹着药草的清苦,在风里慢慢散开,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待萧清和被丫鬟带去吃点心,萧劲衍才扶着黄玉卿走到廊下坐下。他递给她一杯温热的菊花茶,轻声道:“方才宫里来人了,说靖王……没了。”
黄玉卿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轻轻“嗯”了一声。靖王被圈禁在府里二十多年,早已是个被遗忘的人。当年他因绑架她不成被圈禁时,萧劲衍曾问过她要不要赶尽杀绝,她只说“留他一条命,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如今想来,那二十多年的孤寂,于靖王而言,或许比死更难熬。
“人死如灯灭,”黄玉卿喝了口菊花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他当年执念太深,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只是……”她顿了顿,想起靖王当年对她的执念,竟有些唏嘘,“往后京中,又少了个故人。”
萧劲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他便用自己的手裹着,轻轻搓了搓:“故人总会走的,咱们能陪着彼此,看着孩子们好好的,就够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黄玉卿却知道,他心里也未必平静。当年靖王联合朝臣弹劾他们,若非他们早有准备,朔北或许就不是如今的模样了。只是岁月磨平了太多东西,那些曾经的针锋相对,如今再提起,竟只剩一声叹息。
“对了,明轩送来信了。”萧劲衍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另一封信,“西域那边不太安稳,有几支商队在楼兰附近遇袭,不是寻常马匪的手法——马匪劫财,他们却把货物都烧了,只带走了几个懂冶铁的工匠。”
黄玉卿接过信,快速扫了几眼。明轩在信里说,那些遇袭的商队,都是从朔北去西域的,带的货物里有不少改良后的冶铁工具。他怀疑是西边的小部落动的手,也可能……是有人想故意破坏朔北与西域的贸易。
“冶铁工匠……”黄玉卿指尖敲击着桌面,“咱们的工坊刚改良了高炉,能炼出更坚韧的钢材,西域那边不少部落都想来学。会不会是有人怕咱们把技术传出去,故意截杀工匠?”
萧劲衍点头:“明轩也是这么想的。他已经派了人去查,只是楼兰那边地形复杂,怕是要些时日才能有结果。”
黄玉卿沉默片刻,抬头看向西边的天空。夕阳已经沉下去大半,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橘红,像被墨染过的绸缎。西域离朔北不远,若是真有人想在那里生事,怕是会影响到朔北的安稳。
“让明轩多留意些,”她轻声道,“若是需要支援,让念安派些人手过去。还有,告诉念北,最近西域的商队多派些护卫,别让那些人有机可乘。”
“放心吧,我已经让人传信了。”萧劲衍握住她的手,“咱们都老了,这些事该让孩子们去办了。咱们啊,就好好在园子里赏桂花,等他们的好消息。”
黄玉卿笑着点头。风又吹来了,桂花香更浓了,远处传来萧清和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她靠在萧劲衍的肩上,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纷争,没有算计,只有身边的人,和满院的桂香。
只是她没看见,萧清和刚才蹲过的药田边,那株明心草的叶缘,银辉似乎又亮了些。而廊下的阴影里,那枚被她藏在衣襟里的玉佩,正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微光,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夜色慢慢漫上来,将庄园裹进温柔的黑暗里。只有那满院的桂香,还在悄悄弥漫着,像是在诉说着过往的岁月,也像是在等待着未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