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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汪直来辖制腾骧四卫,其实就意味着他回京的消息会被外朝所知。
毕竟,就算外朝的那些大臣们再迟钝,也不可能不关注内廷中仅次于司礼监的御马监。
名正才能言顺,汪直要大刀阔斧的整饬宫务,就必须要有提督太监的官职。
所以,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
而不出意外的是,这个消息一出,朝堂上下顿时就炸了锅。
要知道,汪直满打满算离京,其实也就不过几年的时间。
换句话说,眼下在朝的这些官员,有绝大多数,都是亲身经历过汪直的时代的,自然最是清楚,这位曾经的西厂督公,到底有多麽的可怕。
乾清宫中炉火腾腾,朱佑樘穿着一身青色团龙袍,盘膝坐在榻上小几旁,手中拿着一本旧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两个内宦从外间走了进来,在郭镛的耳边说了两句,很快,郭镛上前道。
「皇爷,内阁几位老大人在宫外递了牌子,说有急事求见……」
这本是一句普通的禀报,但是郭镛的语气当中,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莫名。
朱佑樘瞥了他一眼,心中却是了然。
说起来,郭镛这个司礼监提督太监,原本才应该是管辖后宫诸事的。
但汪直回宫之后,乾脆利落的就从他手里把这份差事给拿去了,说拿去也不准确,其实就是暂时拿走了宫人们的管辖权,具体的琐碎事务,还是郭镛来管着的。
不过即便如此,郭镛也闲了许多,这几日在朱佑樘身边待着的时间有了明显的提升。
朱佑樘当然是知道他的心思的。
宦官当中亦有争斗,汪直虽然威名赫赫,但光凭这一点,可不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出让利益。
不过,他却并没有点破。
有争斗是好事,所谓用人就是要在这些利益冲突当中,才能考验出对方真正的品性。
郭镛若是连这点大局观都没有,那之后若是遇见更紧要的情况,只怕也更加信不过。
心中念头转动,朱佑樘将目光从手中的旧书上收了回来。
他原本估计着最先有反应的,应该是科道那边,现在看来,刘吉等人倒是先来了一步。
「天气寒凉,就让他们到暖阁来吧。」
随手将旧书搁下,朱佑樘坐直了身子,便吩咐了一句。
郭镛微微有些意外,但是也不敢多说什麽,应了一声便连忙下去传话了。
与此同时,宫门外头,天空中阴云密布,零星的雪花飘落,被寒风裹着打在人的身上,让人忍不住把脖子和手都缩的紧紧的。
「诸位,陛下口谕,宣诸位乾清宫暖阁觐见。」
郭镛带着一队宦官来到正在等候的刘吉等人面前,拱手开口。
「乾清宫暖阁?」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有些迟疑。
见状,郭镛再次点头确认,于是,他们这才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迈步继续走进了宫门。
只是心中对于此次的奏对,不免又多了几分忧虑。
「臣等拜见陛下。」
不多时,暖阁当中,刘吉等人趋步而入,恭敬行礼。
此时,朱佑樘仍旧盘腿坐在榻上,见几人走了进来,他笑着抬了抬手,道。
「不必拘礼,坐吧。」
说着,便让一旁的小宦官搬上了几个墩子。
刘吉等人见状,也便明白,天子这是打算当做私下叙话了。
依言在墩子上坐下,刘吉作为首辅率先开口,道。
「启禀陛下,臣等今日求见,是因宫中刚刚传出了一个消息,说此前被贬的太监汪直,如今又回到了宫中担任御马监太监,如今外间物议沸然,臣等不得不斗胆进宫禀报陛下。」
朱佑樘换了个相对随意的姿势,神情淡定。
「哦,物议沸然?那不知是在议论些什麽?」
这副态度,让刘吉等人有些无奈。
他们可不相信,天子不知道汪直这个名字到底意味着什麽,更不相信天子不知道他们这次的来意。
但天子不愿戳破,他们也只得继续硬着头皮开口,道。
「回陛下,汪直此前曾是西厂提督太监,权势滔天,欺压百官,其后被贬,朝中皆称快,如今陛下骤然召回汪直,委以御马监重任,使朝中百官皆有所议论,陛下再任权宦,更恐再起西厂,令人心惶惶。」
汪直这个名字,带给朝廷百官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
西厂还在的时候,这些官员们说是战战兢兢毫不为过,不管是文臣武将,但凡是西厂觉得有问题的,可以不经任何程序直接抓捕,权势最重的时候,就连六部尚书在街上和汪直对面,也需要避道。
所以这就导致了,汪太监是成化一朝罕见的,不管是清流还是佞幸,都厌恶畏惧的存在。
事实上,当年汪直之所以被贬,也正是各方势力联合针对的结果。
如今汪直突然被召回京,而且,还明显是秘密被召回京,这如何能不使得他们心中不安呢?
朱佑樘自然明白这一点,不过,他仍然并不打算彻底把话挑明,而是摇头道。
「西厂既罢,朕不曾想要再次重开。」
依旧是惜字如金,这让内阁几人一阵无奈。
再次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徐溥往前凑了凑,咬牙道。
「陛下明鉴,汪直此人性素狂悖,最擅欺凌官员,无故生事,昔年在西厂时使朝堂不安,百官交劾,今其被召回京,朝野上下皆既惊又畏,如今正值京察之时,朝中本就人心浮动,若再用汪直,恐朝堂上下再起风波。」
「故而,臣等今日请见,斗胆想请陛下斥退汪直,将其重新发往南京,以安朝堂。」
眼瞧着朱佑樘一直在装糊涂,内阁这边也总算是忍不住了。
他们此来的目的其实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把汪直给重新赶出京师。
不然的话,可以想见的是,围绕着汪直回京,朝堂上下必然会再次兴起一场风波,这却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内阁总算是把话给挑明了,朱佑樘却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他缓缓坐直了身子,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来回的看了一圈,直到三人都忍不住有些坐立不安,朱佑樘方道。
「朕记得昔年西厂被罢之时,便是内阁联名劾奏,当时先帝还曾问过内阁一句话,没记错的话,那时刘阁老也在,可还记得当时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