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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背熊腰的宋固走至蓝玉面前,声音浑厚地说道:“镇国公一把火将?港烧了,?港的守军向北逃向大阪,被燕王所部歼灭。”
“烧了?”
蓝玉嘴角动了动,顾正臣做事还真是简单粗暴,不走寻常路……
罢了。
既然?港的人不能追上来了,那咱们就准备下一步吧。
“传下去,休息一晚,明日前往奈良!”
宋固领命。
蓝玉很喜欢用宋固、姚宽等人,别看他们还没有成长起来,但他们身上都有一个突出的特征,那就是:
听命从不迟疑。
让他们杀人......
夜深人静,杭州书院的灯火仍亮着。陈砚独坐案前,窗外春雨淅沥,打湿了廊下青石板,也打湿了那一片片飘落的山茶花瓣。他手中握着一封刚拆开的信,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是云南边境一位老塾师所写:“先生推行‘轮值评税会’已七年,村中再无因赋税不公而斗殴者。今我病重,惟愿死后墓碑刻一句:此地税清,民安。”
他放下信,久久不语。烛火摇曳,映照出他鬓角斑白,眼角细纹如刻刀雕琢。十年寒窗、十年为官、十年辅政,如今归隐山林不过三月,天下却依旧将他的名字挂在唇边。不是因为他仍在朝堂,而是因为那些他曾点燃的制度之灯,至今未熄。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年轻学子冒雨而来,衣衫尽湿,神色焦急:“先生!京城急报??景熙帝亲政未满半年,竟欲废除《监察法》,并下令查封‘民诉台’三十七处!”
陈砚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沉睡的猛虎被惊醒。
“为何?”
“说是‘民风躁动,讼狱繁兴,有损朝廷威仪’……还有人上奏称,‘执灯前行’四字乃前朝遗臣私印,不应置于官衙正堂,恐乱纲常。”
陈砚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踱至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地图,是他亲手绘制的《全国新政施行进度图》。红线代表“政务镜台”设立之地,蓝线是“青年参议局”覆盖区域,黄点则是“实务科举”考点。密密麻麻,遍布十三省。
“他们怕了。”他低声说,“不是怕我,是怕百姓学会了说话。”
学子颤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任由十年心血毁于一旦?”
陈砚沉默良久,转身取下墙上那方旧砚台,轻轻拂去灰尘。砚底四个小字依旧清晰:执灯前行。
“当年朱允?将清浊司令符交予我时,曾问我一句话:‘你不怕死吗?’”他缓缓道,“我说:‘怕。但我更怕闭眼之后,听见百姓还在哭。’”
次日清晨,陈砚便启程北上。没有仪仗,没有随从,只带了一箱文书、一本《大明新律注疏》、一把油纸伞。他乘舟过太湖,登岸走驿道,沿途所见,令人心惊。
昔日热闹的“民诉台”小亭大多门扉紧闭,有的甚至被泼上黑漆,题着“妄告者斩”四字;市集中的“明码标价牌”被砸碎,巡检员佩牌也被收缴;更有地方官张贴告示,严禁百姓向京师递状,违者以“煽动民心”论罪。
而在一座小镇客栈歇脚时,他听见两名商贩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礼部已拟诏,要恢复八股取士,实务策论全删!”
“唉,那岂不是又回到从前?读书只为做官,哪管百姓死活?”
“可谁敢反对?连寒门书院都被说成‘聚众谋逆之所’,要严加查办呢!”
陈砚听着,手指微微发抖。不是愤怒,而是痛心。他曾以为制度一旦建立,便可自我运转;如今才明白,制度若无人心支撑,终将崩塌如沙塔。
抵达京城那日,正值早朝。
太和殿外,百官肃立。景熙帝已非当年懵懂孩童,而是身着龙袍、眉目冷峻的少年天子。他在丹陛之上宣读诏书,声音清亮却冰冷: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然近年以来,民间诉讼日增,谤议横行,吏治纷扰,实非盛世之象。自即日起,裁撤各省‘民诉台’,停办‘青年参议局’,科举复归经义取士。另设‘肃言司’,专查诽谤朝政、蛊惑民心之徒,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群臣俯首称是。唯有站在末列的一位年轻御史越众而出,高声抗辩:“陛下!《大明新律》明文规定,监国辅政大臣卸任后,其所立制度非经‘咨政院’审议不得废除!今陛下未经公示听证,擅自更改国策,恐违祖制,失信于民!”
那人正是陈砚十年前选拔入六部实习的寒门学子李慎之,如今已是监察道主事。
皇帝脸色骤变:“尔敢质疑朕?”
“臣不敢质疑陛下,但不敢不问是非!”李慎之跪地叩首,“昔年陈大人曾言:‘法律若不能护弱者,则不如无。’今日废民诉台,等于断百姓申诉之路。他日若有贪官横行,灾情隐瞒,谁来发声?”
话音未落,两名侍卫已上前将其拖出。殿外传来杖责之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如雷。
而此刻,在城南一处破庙中,陈砚正与十余名旧日同僚密会。有曾主持土地清丈的户部主事,有编写《山歌讼词》的云南学政,也有设计“政务镜台”的工部匠官。人人神情凝重。
“陛下已被身边宦官与旧世家把持。”一人低声道,“他们暗中联络致仕老臣,重建‘清议堂’,名为讲学,实则谋划清洗新政派。”
“更糟的是,”另一人补充,“他们正在搜集您当年在甘州老家的族谱,意图证明您出身并非真正寒门,而是前朝罪臣之后,借此否定您一切政绩。”
陈砚听罢,只是淡淡一笑:“查我祖宗三代?好啊。那就让他们查个清楚??我祖父饿死在荒年,父亲替人抄书累瞎双眼,母亲临终前只求我能识字。这样的家世,他们羞辱得了吗?”
众人默然。
陈砚站起身,环视众人:“我知道你们都劝我忍耐,等风头过去。可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战。”
他从箱中取出一卷竹简,缓缓展开。那是他在西域考古队发现的手札复制品,上面写着:“薪火相传,不在庙堂,在民间。”
“这十年,我们做的从来不是改几个法令,而是唤醒一种信念:百姓有权说话,有权监督,有权改变命运。”他声音渐高,“现在有人想掐灭这盏灯,我们可以退让,但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众人眼中燃起火焰。
三日后,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席卷京城。
先是河南、山东等地百姓联名上书,要求保留“民诉台”,否则愿集体赴京请愿;接着江南士子发起“千人联署”,呼吁恢复实务科举,并附上百篇策论佳作,皆聚焦水利、赋税、边防等现实难题;更有广州海商团体致信朝廷:“若废政务公开,我等宁可停航三年,也不愿与黑箱官府交易!”
与此同时,陈砚悄然联络十三省民意评审团旧成员,重启“民议听证”机制。他们在各地书院设坛,邀请百姓参与评议朝廷新政。结果令人震惊:九成以上民众反对废除《监察法》,八成认为“青年参议局”应继续运行。
最致命的一击来自敦煌。那个曾写信问他“能否考寒门书院”的小学童,如今已是十六岁的少年。他在听证会上朗声质问:“陛下说‘民风躁动’,可我家乡自从有了民诉台,邻里再无械斗;自从实行轮值评税,老人孩子都能吃饱饭。请问,这样的‘躁动’,难道不好吗?”
此言传入宫中,景熙帝沉默良久。
第四日,陈砚终于踏入皇宫。他未穿官服,仅着布衣,手持一方砚台,缓步走入文华殿。皇帝已在等候。
“老师……”景熙帝起身相迎,语气复杂。
“臣已非辅政大臣。”陈砚平静道,“今日前来,只为问一句:你还记得乾清宫灵堂之夜,我对你说的话吗?”
少年天子低头:“你说……真正的指南针,是那些能说话的百姓。”
“正是。”陈砚走近几步,“你父皇临终托付的,不是一个听话的傀儡,而是一个敢于倾听的君王。你若怕百姓说话,那你怕的不是混乱,是你自己坐不稳龙椅。”
殿内寂静无声。
“可若人人皆可妄言,朝廷何存威严?”皇帝反问。
“威严不在禁言,而在公正。”陈砚从袖中取出一份册子,“这是过去五年‘民诉台’受理案件统计:共接状一万三千七百余件,属实率百分之六十二,纠正冤案一千八百起,追回贪墨银两逾百万两。百姓之所以愿告,是因为他们相信法律。这才是朝廷真正的威严??不是让人闭嘴,而是让人信你。”
他又取出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匿名批评:“县令张某某,收盐商贿赂,压低灾粮发放量。”背面是官方答复:“经查属实,已革职查办。感谢监督。”
“这一块木牌,胜过千军万马。”他说,“它告诉所有人:在这个国家,正义可以抵达最卑微之人。”
景熙帝久久不语,手指轻抚龙椅扶手,似在挣扎。
就在此时,内侍匆匆来报:“陛下,敦煌、大理、福州等地学子自发组织‘诵法游行’,手持《大明新律》,沿街宣讲,万人空巷!他们说??‘我们要陈大人的光,不要黑暗的安宁!’”
皇帝猛然抬头。
陈砚看着他,语气温和却不容动摇:“陛下,你可以烧掉所有的民诉台,封住所有人的嘴,甚至把我再次赶出朝廷。但只要你还活着,就会听见一个声音:那是千万人学会思考后的回响。你挡不住,也不该挡。”
良久,景熙帝长叹一声,眼中泛起泪光:“老师……我错了。”
当日下午,诏书再发:
>“朕年少无知,误听谗言,险些废弛善政。自即日起,撤销‘肃言司’,恢复‘民诉台’与‘青年参议局’;科举仍以实务策论为主,占比六成不变;凡因谏言获罪者,一律平反昭雪,并赐帛补偿。”
消息传出,举国欢腾。
一个月后,景熙帝亲自主持“新政重颁大典”。在太和殿前,他当众焚毁了那份废除诏书,并宣布:“自今日起,每年三月十五为‘执灯节’,纪念那位始终走在黑暗中最前方的人。”
而陈砚,又一次悄然离开京城。
归杭途中,他路过钟山脚下。五色土坛前,一群孩童正在排练新的宣誓仪式。领誓的孩子举起手中的竹简,大声念道:
>“我愿持正不阿,以民为心;
>不惧权贵,不弃弱小;
>若有一日执掌权柄,必使法律如阳光普照,不让一人陷于黑暗!”
陈砚驻足聆听,嘴角微扬。
山茶花又开了,红如血,灿如霞。
他知道,这场漫长的跋涉仍未结束。权贵还会反扑,制度仍有漏洞,人心亦会倦怠。但他不再焦虑。因为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变革,从不是靠一个人撑起一片天,而是让千万人抬起头,看见天本该有的样子。
数年后,西北边陲一座新建学堂里,教师指着墙上挂图对学生讲解:“你们知道‘执灯前行’是什么意思吗?”
一个小女孩站起来,认真地说:“是我爷爷说的??从前有个大人,他手里提着一盏灯,走在最黑的路上。风吹不灭,雨浇不熄。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看见了那盏灯,就也都拿起了自己的灯。”
教室里响起掌声。
而在遥远的西域荒漠,那间密室的墙壁已被风沙掩埋。但每当夜深人静,若有旅人经过,仿佛还能听见低语回荡:
“薪火不可熄……薪火不可熄……”
朝阳升起,戈壁滩上金光万丈。
天地之间,唯余一道声音,穿越千年,清晰如初:
**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