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新笔趣阁】 52xbq.com,更新快,无弹窗!
萧衔月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立刻返回床边摸了摸枕头下,那几块碎银果然早已不见踪影。
一定是了尘做的!
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与世无争的老尼姑,竟如此狠毒。
卷走了庵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放了一把绝户火,要断了其他人的生路。
这一路,她早已见识过人心的险恶,但从未想过,在这看似清净的庵堂里,也会藏着如此深沉的恶意。
火势越来越猛,浓烟滚滚而来,萧衔月被呛得眼泪直流。
她试图用袖子捂住口鼻,但烟雾无孔不入,让她几乎窒息。
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再伤春悲秋。
萧衔月攥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想起白天劈柴时用过的斧头,迅速扫视房间,摸索着找到了它。
双手颤抖不已,她还是拼尽全力朝着窗户的木框狠狠砸去。
一下,两下,年久失修的木框终于松动,第三下时,整个窗框应声而倒。
萧衔月顾不上被木刺划伤的手臂,奋力从窗口爬了出去。
萧衔月穿过烈焰缭绕的庭院,路过正殿时,打算从大门处离开。
却看到令人窒息的浓烟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固执地站在佛像前。
似乎是静玄。
她没有和了尘一样逃离,手里拎着早已空空如也的水桶,呆呆地望着那尊被火焰舔舐、金身逐渐剥落的佛像。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那张平日里冷淡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
“静玄师太!”
萧衔月咬了咬唇,想到她送来的旧僧衣,还是冲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快走!这火太大了!”
静玄师太缓缓回头,目光落在萧衔月被熏得漆黑的脸上,眼神里竟没有太多惊讶,只有一丝了然的悲悯。
“你没事就好。”她轻轻拨开萧衔月的手,语气平静得可怕:“贫尼不走了。”
她指着周围吞噬一切的火焰,声音在轰鸣中显得格外清晰:“灵谷庵是我的家,佛祖在此,我便在此。这是我的劫数,也是它的。”
“火烧了可以重建,这是人为的灾难,又不是天灾。”萧衔月眼睛被火熏得发红,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试图再次拉起静玄:“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没有了。”静玄师太摇了摇头,眼中映着冲天的火光,那光芒仿佛将她最后一丝生气也燃尽了。
“根没了,再长出来的,也不是原来的树了。”
“你走吧,不用管我。”
萧衔月看着她平静的脸,明白静玄师太已经抱了必死之心。
她选择与灵谷庵共存亡。
梁上的木头带着火星轰然坠落,砸在两人不远处,溅起一片火海。
热浪将萧衔月猛地推后了几步。
“走吧。”静玄师太厉声看着萧衔月,用尽力气推了她一把。
萧衔月一个踉跄,泪水和着汗水模糊了双眼。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站在火海中的背影,又看到灵谷庵二字的牌匾在烈焰中逐渐焦黑、断裂。
攥紧了手心,萧衔月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冲出了即将坍塌的正殿,冲向了庵堂外无边的黑暗。
山路崎岖,夜色深沉如墨。
萧衔月只有一个念头:去山下的镇子,喊人来救火!
或许,或许还来得及!
她跑得跌跌撞撞,好几次都险些摔下山坡。
林间的树影在火光映照下扭曲摇曳,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四下里除了风声和身后火场的轰鸣,再无他响。
她迷路了。
她分不清方向,只能凭借本能朝着地势低的地方跑。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力竭,双膝一软,跪倒在湿冷的泥地上。
她回头望去,半边天际都被映得一片血红。
那火光冲天,仿佛要将整个夜空都烧出一个窟窿。
救不了,她救不了静玄了。
这是她盼了无数日夜的希望之地,可这里没有母亲的踪迹,也即将火海中化为灰烬。
谢遇在哪里呢?
他此刻究竟是生是死。
胸口起伏着,带动心底一阵刺痛,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入泥土中。
夜晚的山林太冷了,身上的旧僧袍已经被汗水和泥水浸透,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萧衔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满是伤痕和污垢。
在生死面前,她的所有努力,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又那么一瞬,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值得。
如果她没有执意逃离侯府,来到青州。
眼前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人在面对绝境时,往往会生出许多无用的假设。
背叛、死亡、未知的恐惧,如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她快要窒息。
以至于她并没有注意到。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阴鹜而沉寂,牢牢地锁定了她。
不知道在地上蜷缩了多久,身体的疲惫让萧衔月的意识开始模糊。
轻微的响动从不远处传来,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萧衔月猛地警醒,僵硬地回过头。
逆着稀薄月光的树影下,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伫立。
那人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久到要同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猎手,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萧衔月。
就让萧衔月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无数个问题在脑中炸开,但最终都化为一股最原始的恐惧,顺着脊椎一路攀升,僵住了她的四肢的行动。
那人缓步走出阴影,凄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华贵疏冷的眉眼。
“闹够了么?”
萧玦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却比山涧的寒冰更冷。
“萧衔月,跟我回家。”
萧衔月以跪坐的姿势僵在那里,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回家?哪里是她的家?
可恐惧压倒了一切,仰头触及他的目光,她的身体本能地向后挪动。
手掌和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磨得生疼,都浑然不觉。
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
不疾不徐,像一场胜券在握的围猎。
他们之间不过数丈的距离,却像是在进行一场漫长的拉锯,消磨着她最后一点可怜的力气和意志。
终于,萧玦的耐心耗尽了。
或者说,他厌倦了这场猫鼠游戏。
身形一晃,迈开长腿便就到了萧衔月的面前。
萧衔月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带着淡淡墨香的熟悉气息将她笼罩。
随即,她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打横抱起。
“放开我!”她尖叫出声,试图挣扎。
“再动,就打断你的腿。”
萧玦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依旧是那种平静疏冷的语调,威胁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萧衔月浑身一僵,果然不敢再动了。
她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过冰冷。
那不是看失而复得的珍宝,而是审视一只终于落入陷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