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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要出人命了!
送的士兵似乎接到了死命令,每天只在驿站歇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赶路。
车轮碾过官道的石子路,颠簸得像是要散架。
杨越的伤口也被震得反复渗血,布条更是因为天气硬得像铁壳,粘在皮肉上一扯就是一片血痂。
于是他开始发低烧,意识时断时续。
有时会梦见断云谷的雪,有时候是铁木的事情,郑大山趴在雪地里,抓着他的手腕喊“救村民”。
有时会梦见姜采薇在杨家村的院子里晒粮食,阳光落在她发梢上,像撒了层金粉。
“喂,还活着吗?”
终于在第五天清晨,那个嘲讽他犟的士兵用枪杆捅了捅囚车。
“你可坚持住啊,你死了我们可不好交差。”
杨越没睁眼,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个“嗯”字。
表示自己还活着。
士兵得到了答案也罕见的没说他什么,而是继续行路,这次更快了。
直到第六天傍晚,远远望见一片巍峨的城池。
青砖城墙高得像座山,垛口上的士兵密密麻麻,城门楼子上悬着块烫金匾额,写着“永定门”三个大字。
“到了。”
为首的校尉勒住马,语气里带着松快,“快把这货交给刑部,咱们就算交差了。”
随后等杨越被架下车时,腿一软差点栽倒。
他抬起头,望着那比平昌县城墙宽三倍的城门,还有往来穿梭的马车。
有镶金的贵族马车,有拉货的平板车。
甚至还有推着独轮车叫卖的小贩,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这就是大雍的京都。
跟边境的肃杀不同,这里的空气里都飘着股脂粉气和食物的香气。
穿着绸缎的公子哥摇着折扇在街上晃,梳着双鬟的丫鬟提着食盒匆匆走过。
连城墙根下晒太阳的乞丐,穿的都比边境的小兵厚实。
“看什么看?走!”
士兵推了他一把,将他往城门里拽。
穿过瓮城时,杨越瞥见城墙上贴着的告示。
最上面那张画着一个人——眉眼跟他有点像,只是下巴上多了颗痣,旁边写着“采花大盗,悬赏五十两”。
“……画的的真差,不知道以为是我呢。”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然而很显然并没有人理会杨越,很快他就被带到了刑部。
刑部设在皇城根下,是座灰扑扑的院落,门口蹲着两尊石狮子,爪子上的漆都掉了大半。
押送的士兵把他交给守门的差役,交割完文书就匆匆离开了,像是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晦气。
“又是个边境来的?”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差役翻着文书,撇了撇嘴。
“最近净是这种烫手山芋。”
另一个年轻差役则是接过铁链,往杨越脖子上一套,“哐当”一声锁死。
“走吧,先去号子里待着。大人说了,等三司会审了再提审。”
而杨越的感觉就是,刑部大牢比军部的营房还不如。
潮湿的石壁上渗着水珠,地上铺着层霉味的稻草,角落里堆着些看不清原貌的破烂。
隔壁牢房里传来咳嗽声,像是个久病的老人。
“进去。”
年轻差役把他往里一推,锁门时还特意踹了踹栏杆。
“老实点,别给爷惹事。”
杨越被扔进去,跌坐在稻草上,肩胛的伤口被震得剧痛。
他望着头顶那方小小的天窗,雪花正从那里飘进来,落在他手背上,瞬间融化成水。
他其实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而不是在军部直接被处置了。
去年冬天,他斩了呼延雄、擒了呼延寒,军部递了捷报上去。
据说皇帝龙颜大悦,赏了他百两白银和一块“忠勇”牌匾——虽然那牌匾直接送到他家里了。
现在就属于赏是皇帝赏的,所以要处置他这个“钦犯”,就也得过皇帝那关。
不然就是打了天子的脸面,谁也担不起这个罪责。
王和这种聪明人自然也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新来的?”
隔壁牢房传来个沙哑的声音,“看你这伤,是从边境来的?”
杨越转头,看见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扒着栏杆往外看,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泥垢。
“嗯。”他应了一声,懒得多说。
然而老头却来了兴致,把枯瘦的手伸进栏杆缝隙里,对着杨越比划。
“看你这穿着,是军伍里的吧?犯了什么事?私通敌国还是克扣军饷?”
杨越闭着眼没搭话。
这种事哪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何况对着个素不相识的牢友,多说无益。
老头也不恼,自顾自地絮叨起来。
“我猜是违抗军令?边境来的兵爷,十个里有八个是这罪名。”
“想当年我在西域的时候,也见过不少……”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怀念。
“也不知道当年那些老朋友咋样了,那时候多痛快,刀光剑影的,不像现在,蹲在这破牢里,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杨越闻言嗤笑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
“大爷,咱俩都混到这光景了,还怀念那些?”
“你这小子不懂。”
老头摇头,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团乱草。
“我进来可不是因为当兵才被抓的。”
“想当年平定西域,我还得过军功章呢,银的……”
他说着往怀里摸了摸,掏出来的只有块脏得发黑的破布。
“只是可惜啊,后来啊,还不是被那些文官算计了。”
“说我拥兵自重,夺了我的兵权,扔进这大牢里,一待就是五年。”
听到这话杨越沉默了。
好像如今的大雍或者说以前的大雍不也一直这样嘛。
老头也只是感叹一句,随后看向杨越,看出他脸色发白,想到什么,突然往栏杆上一靠,扯开嗓子喊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要出人命了!”
他的声音又尖又亮,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震得杨越耳膜发疼。
“你干什么?”
杨越下意识阻拦,但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救你命。”
老头朝着杨越挤了挤眼睛。
“这牢里的规矩我比你懂,不闹没人管你死活。”
果然,没过片刻,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