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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杨越变成小哑巴了
“十年前西域都护府倒台，背后就有他们的影子。这些人拿钱办事，不问缘由，最是难缠。”
他说完望着远处的暮色，林子里的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
“看来朝中那些人，是真不想让盐田开工。”
“朝中之人？”杨越皱眉，不理解。
“他们为何要拦？”
“盐田复垦，不仅意味着不靠大乾，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成了，盐价回落，国库充盈。”
户部尚书冷笑一声。
“可那些垄断盐引的世家，靠着高价盐赚得盆满钵满，自然容不得有人断他们的财路。”
他简单解释完拍了拍杨越的肩膀。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莲社行事向来不死不休，说不定还有后招。”
“让侍卫处理后事，我们换马前行，连夜绕开沧州城。”
两名侍卫领命，将三名刺客捆结实了拖进树林深处。
杨越从马车上取下两匹快马，都是军中常用的河套马，脚力稳健。
他扶着户部尚书上马，自己则翻身跃上另一匹，缰绳一勒，朝着夜色中的官道疾驰而去。
月色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照亮了前路的积雪，也映出两人凝重的侧脸。
马蹄声在寂静的官道上格外清晰，偶尔惊起林中宿鸟，扑棱棱掠过头顶。
“莲社背后是谁？”
杨越勒住马缰，等身后的侍卫跟上，才低声问道。
户部尚书呵出一团白气，在月光下转瞬即逝。
“不好说。青州林家、徐州沈家，还有京里的几位王爷，都跟莲社有过往来。”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转头看向杨越，目光复杂。
“陈九，其实我不把你要过来，陛下也未必要你死，但是你跟我来了，这事一看更是凶险啊。”
“大人是说，还有其他的势力？”
“大乾的水师在胶东沿海游弋，随时可能登陆。”
户部尚书数着手指，声音压得极低。
“朝中的世家也想让盐田烂在地里，藩王们盼着盐荒闹大，好趁机夺权。我们要对付的，是三面的刀。”
他说着勒停马匹，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
“你在边境面对的是明枪，可在这里，暗处的箭更难防。”
听到这些话杨越握紧缰绳，指节泛白：“那大人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趟这浑水？”
“因为大雍的百姓不应该吃不起盐，北境的士兵也不能没有盐。”
户部尚书的声音忽然激昂起来。
“去年冬天，军队中的军卒用草木灰代替盐，多少人得了水肿病？”
说到这里，他喘了口气，语气又沉了下去。
“所以，我这把老骨头，总得为他们做点什么。”
杨越也想起铁木岭伙房里，张猛总说“要是有好盐，糙米都能吃出肉味”，他忽然笑了。
“大人忘了？陈九本就是个死过一次的人。”
“你倒是看得开。”户部尚书被他逗笑，皱纹里的疲惫淡了些。
“不过莲社的人既然认出了我，接下来的路怕是更难走。过了沧州，咱们得换身行头，扮成走江湖的货郎。”
“货郎？”杨越挑眉，“我可不会吆喝。”
“不用你吆喝，你扮成我的哑仆就行。”
户部尚书从马背上的包裹里掏出个小瓷瓶。
“这是我家里人准备的，里面是哑药，吃半粒能哑三天，应付盘查足够了。”
他说着将瓷瓶递给杨越，“当然，你若是不愿……”
“大人信我，我便信大人。”
杨越接过瓷瓶，毫不犹豫地倒出半粒吞下，苦涩的药味瞬间弥漫在舌尖。
“何时换行头？”
“前面的落马坡有间破庙，侍卫会在那里等着。”
户部尚书策马前行，“天亮前，咱们得离开官道，走山间的小路。”
马蹄声再次响起，踏碎了月夜的寂静。
杨越望着身边的老者，忽然明白为何皇帝会信重他。
不是因为精明，而是因为那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拗。
这么想着，他也握紧腰间的长刀，不管怎么这样，这次胶东之行，势在必得。
次日，沧州就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奇景。
只见一个货郎带着一个小哑巴沿街叫卖。
户部尚书挑着担子走在前面，竹扁担压得微微弯曲，他却脚步轻快，扯开嗓子吆喝起来。
“针头线脑嘞——苏州来的胭脂，杭州的水粉，一文钱两盒，姑娘们快来瞧哟！”
他嗓门亮得像撞钟，立刻引得几个梳着双鬟的丫鬟探出头来。
走到街角的菜摊旁，一个农妇正蹲在地上挑拣着发黄的青菜，竹筐里只放了寥寥几棵。
户部尚书放下担子，从货箱里摸出个纸包主动上前“招揽生意”。
“大妹子，看看这个？上好的绣花针，比你家那粗针强多了，纳鞋底都不费劲。”
农妇闻言抬头，脸上沾着些泥灰，袖口磨得露出了棉絮。
“多少钱？贵了我可买不起。”
“不贵不贵，十文钱一包，够你用半年。”
户部尚书说着蹲下身，帮她把菜筐扶稳。
“就是我看你这筐里没什么菜，今年的麦子收成不好？”
农妇叹了口气，拿起针包翻看。
“别提了，开春时涝了三天，麦子倒伏了一半。”
“本想卖点菜换点盐，谁知道盐价又涨了。”
“上个月还是七十文一斤，这才半个月就涨到百文了，再这么涨下去，只能拿草木灰腌菜了。”
“百文？”户部尚书故作惊讶，“官府不管管？”
“管？官府的人自己都在囤盐呢！”
农妇啐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极低。
“前儿个我去县城，见着盐铺老板跟县太爷的小舅子偷偷卸货，听说都卖到邻县去了。”
她说话间已经挑了两包针，付了钱，拎着菜筐匆匆走了。
杨越跟在后面，扶着担子的手微微收紧。
因为他看见农妇的筐底藏着块黑乎乎的东西，细看竟是掺了盐土的糠饼，边缘被啃得参差不齐。
又往前没走几步，紧接着是三个半大的孩童围了上来，穿着打补丁的短褂，冻得鼻尖通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货担里的糖块。
户部尚书笑着掏出个纸包，往每个孩子手里塞了两块麦芽糖。
“慢点吃，别噎着。”
孩子们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着“谢谢”。